季言之不想掺和真假先太子遗嗣的事情,也不想魏虎这最容易被上位者利用的二女婿掺和进去。
毕竟这事儿,哪是那么轻易能够掺和的,稍微不注意,就会牵连满门!
结果魏虎乖乖的听话,后续发展却有点儿出人意料。魏虎没有被卷进去,反倒是……
“可有冒充皇兄遗嗣的逆贼消息?”
御书房内,唐宣宗眉头深皱,脸色黑青,双眼皮浮肿的道。他的面前跪着御林军指挥使,此时低垂脑袋,正在做汇报。
“属下无能,又被他们给逃掉了。”
“这些人真真是阴魂不散,打着皇兄遗嗣的旗帜到处招摇撞骗,企图以此来颠覆我大唐江山社稷。”唐宣宗咬牙切齿的道:“这些一听就是假的胡话,偏偏还有百姓相信。”
或许是老祖宗李世民开了一个杀兄篡位的头吧,反正大唐以后逼宫、清君侧的事情没少发生。
比如唐宣宗李隆基,再比如说他唐宣宗。当年先太子还在世时,曾经为百姓做过几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就因为这,直到唐宣宗顺利搞死先太子,当了二十来载的皇帝,大唐百姓都没怎么忘记先太子,并嘀咕唐宣宗来位不正。
哪怕这些年来,唐宣宗其实也尽量让吏治清明,大部分百姓安居乐业,可也无法完全抹去大唐百姓们对于先太子的印象。
特别是……居然说他至今无子嗣继承人是受了报应这点,真的让唐宣宗大动肝火。
就在这时,现任相国捧着一大堆的奏折走了进来,御林军指挥使退到了一旁,和着不知神游到何方的季言之站到了一块儿。
“万岁爷,这时最近官员的委任名单,微臣已经拟定好了折子,恳请万岁爷浏览。”
现任相国送上折子后,恭敬的退到一旁。而这时候,现任相国这才看到御书房内还站着有季言之这么一个人,不免豆豆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王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进宫了?”
季言之收回神游的思绪:“比不上相国大人时常进宫。”
“听说王大人最近很喜欢带着幼子以及宁安郡主出门采青,我这把老骨头着实羡慕,恨不得也学学王大人的做派休闲度日。”
季言之微微挑眉,这是来找麻烦?他除了致仕闲赋在家没事可干的情况下,暗地里在政务上给现任的这位相国找了不少麻烦外,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啊,怎么?
莫非,是因为嫉妒?
对自己手段从来很有信心的季言之忍不住搓下颌,这幅姿态看在现任相国眼中就是‘你说得没错,我就是闲得这么有福气’的姿态,气得现任相国一阵吹胡子瞪眼。
“这个顾澈……他怎么没去翰林院报道啊!”
作为疑心病很重的帝王,唐宣宗和其他混日子只想着不早朝的帝王最大不同在于,他把大唐中枢朝廷重要的一些,比如说四品以上的官员任免大权都紧紧的捏在手中。
唐宣宗快速的将六部过了一遍,然后在翰林院扫了一遍。
之所以提到顾澈这个名字,是唐宣宗觉得熟悉,仔细一想可不是他最近颇为宠幸的那位顾婕妤的兄长吗,于是唐宣宗便由此一问。
现任相国明显和唐宣宗口中的顾澈有龌龊,唐宣宗一问,他就停止了与季言之的‘争锋相对’,恭恭敬敬的回答:“回万岁爷,顾公子怕是看不上翰林院的职位,所以这才推迟了翰林院的报到。”
翰林院是著名的清水衙门,有入阁定会先入翰林的说法,只不油水不大又称养老衙门,因此很多对这个地方不太满意的士子都会在认命下达的时候,推迟报到的时间,以期活动一下关系能调离,哪怕外派也是好的。
这已经是官场之中不成文的规定了。不过唐宣宗身为帝王并不清楚,因此现任相国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算计那叫顾澈的新科士子。作为阿谀奉承溜须拍马上位的现任相国不说办事能力如何如何,但至少很会揣测帝王的心思。
充当了背景板,优哉游哉打瞌睡,但就是不多言的季言之看得好笑。
别误会,季言之可不是为顾澈抱不平。这种官场上互相陷害的戏码层出不穷,现任相国的这招其实称不上有多高明,但却抓住了唐宣宗多疑,且不喜欢宠妃娘家太过飞扬跋扈,阳奉阴违的性格。
而顾澈官职被安排下来,却不去报道的这点,真的算是惹恼了唐宣宗。
这不,‘啪’的一声,唐宣宗将奏折直接扔在了地上,眉头紧锁,面容好不阴沉。
“朕…记得新科恩考,顾澈他并没有名列前茅吧,何德何能去读书人的清贵之地——翰林院任职。”
“估计顾士子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置,所以这才……”
唐宣宗脸色更加的阴沉。
“既然不愿意去翰林院,那就在京城里待着吧。”
不想去翰林院,那想去哪儿?外放为官?唐宣宗觉得自己已经猜透了顾澈的心思。而正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猜透了,所以心情十分的不爽利。
“万岁爷,这,毕竟是新科士子又是顾婕妤的兄长,就这么让他……微臣担心会浪费人才啊。”
这时候现任相国突然表示出浮夸的惊讶来,季言之不忍直视,默默的挪开了视线,偏偏唐宣宗并没有觉得现任相国的惊讶很浮夸,反而很赞同他所说的话。
“大唐人才济济,朕还怕无人可用?”
现任相国如果不假惺惺的求情,或许唐宣宗还会看在顾婕妤的面子上,宽容一二。可是现任相国这一求情,啧,直接就断了顾澈的仕途。
厉害阴损,季言之自认自己是干不出来这种事情的。所以他干脆继续装哑巴装聋子,在一旁打起了瞌睡。
唐宣宗继续和心里藏奸肚量狭窄的现任相国谈论国家大事。
过了好一会儿,现任相国恭恭敬敬的退出了御书房。唐宣宗叹了一口气,将视线落在了已经打起了呼噜的季言之身上。
季言之其实就是在假寐,他真的很不想搭理是想要儿子已经想到疯魔的唐宣宗,所以干脆就装聋作哑,将一个不倒木偶的特质表现得淋漓尽致。
唐宣宗看到这样的前相国都无奈了。
“王允,你对朕有什么意见?三个时辰了,难为你一直在那站着。”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老臣不敢有丝毫意见。”
季言之暗叹一声总算来了,当下打起了十二分的精力,开始和唐宣宗辩驳。说他年龄大了,悠闲自己过多了,已经不太习惯为官的生活,还是应当在家闲赋悠闲度日。
唐宣宗看看季言之一头墨黑用白玉束起来的长发,再看看自己已经花白,皱纹爬满脸颊的形象,不禁怒从心里来。
“王允,你当真以为朕不敢动你。”
季言之根本不受唐宣宗怒气的影响,甚至还特有闲情逸致的一字一顿道:“草民说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上若真想拿草民出气,尽管动手就是。草民绝对不会有怨言…”最多让你提前十多年从皇帝位置上下来而已。
唐宣宗这下算是真的气炸了肝。
他觉得王允(季言之)就是个不知好歹的老东西,宁愿闲赋在家也不愿出仕为国效力,还说什么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分明是怨愤不满他这个皇帝让相国位置换了人来做。
一介奴才,凭什么怨愤不满他这个真龙天子。
越想越气的唐宣宗直接将御案推倒,脸红脖子粗的道:“王允啊王允,你真是太不识抬举了。朕好心好意让你重新出仕报效朝廷,可你倒好。生怕朕不敢杀你不成。”
季言之跪伏在地,很不诚心的来了一句:“草民惶恐。”
唐宣宗:“……”
“你会惶恐?你这老货会惶恐?”
气急败坏的唐宣宗破口大骂,语言太不文明,惹得季言之低垂的眼眸越发的冰凉。
他为什么不愿意出仕,作为一国之君,唐宣宗心里没有一点儿逼数吗。
如果唐宣宗是个好的,没有刻薄寡恩的算计于他,还生了薛平贵这么一个儿子来恶心他,季言之会对他治下的大唐有一丝一毫的好感吗。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这种空泛的屁话,只能用来糊弄鬼。反正依着季言之的小心眼儿,他从来没有自己干正事干实事,好处别人得,坏处却自己背负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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