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沐……沐浴?!”
听到姬林说“沐浴”二字, 祁律一瞬间脑补了很多,而且愈发的不可收拾。
姬林则是完全不知道祁律在想什么,说:“怎么了, 太傅?”
姬林又说:“太傅不想沐浴?那寡人叫人弄些热水来, 为太傅擦擦身子?”
擦……擦……身……子……
祁律头皮一阵发麻, 赶紧“哈哈”干笑了一声,说:“沐浴, 还是沐浴罢。”
祁律昨日昏迷着,也不知自己沐浴没有,天气又热, 因此自然是沐浴的好, 而且祁律转念一想,虽自己听了这么多奇怪的墙根,但是沐浴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不要瞎想便好。
姬林点点头,便找来寺人, 将沐浴的热汤抬来。
“嘭!”一声,沐浴的木桶抬了进来, 放在天子营帐中间,又有寺人鱼贯而入, 添上热汤, 没一会子热气袅袅,烟气腾腾,仿若仙境。
寺人将热水添加好之后,还在里面加入了一些解乏的药材,这才恭敬的退了出去,祁律看着那热汤不有啧啧舌, 心想着天子就是会享受,一个人用这么大的浴桶,在里面翻跟头都没问题了,而且加入热汤的材料,一点儿也不比现代的精油要少,各种各样。
姬林左手扶着自己的宽袖,右手食指轻轻拨了拨热汤,笑着说:“水温刚刚好,太傅快些入水,一会子冷了便不好了。”
姬林没有要退出去的意思,毕竟这里就是天子营帐,祁律刚刚听了墙根儿,突然觉得在姬林面前退下衣衫去沐浴有点别扭,不过转念一想,这有什么别扭的,天子可是个大老爷们儿啊,又不是个黄花大闺女,要是面对男人也别扭的话,自己当真是无药可救了。
于是祁律一狠心,拱手说:“多谢天子,那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很“自然”的将衣裳解开,放在一边,然后赤条条的下了水,真别说,这热汤非常享受,温度暖洋洋的,夏日里气温憋闷,洗个热水澡也不错,尤其是在这恶曹会盟之地,四面一望无垠,一刮风便抬起很多沙土,能洗个热水澡十分舒坦。
祁律泡进热汤里,姬林听到“哗啦啦”的水声,目光不由有些加深,随即也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襟。
祁律堪堪放松下来,只觉得泡热水澡真是舒服,尤其这浴缸这么大,就自己一个人……
他还未想完,突听“咔嚓”的声音,是天子解开玉带之音,登时头皮发麻,连忙说:“天、天子您这是……?”
姬林已然解开了玉带,将黑色的外袍退下来,“哗啦……”黑色的蚕丝外袍并不沉重,顺着天子宽阔的肩头一瞬滑落,袍子滑下去,一股子成熟男性的荷尔蒙之气突然爆裂而出,祁律赶紧撇过头去,差点闭上眼睛。
便听姬林说:“嗯?太傅的手臂不方便,寡人来侍奉太傅沐浴。”
侍奉……侍奉……侍奉……
祁律满脑子都是侍奉,刚才听墙根儿的时候,石厚是不是也说了这两个字?祁律记不清楚了,因为脑袋好像被热汤给煮了,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咕嘟嘟”的冒泡,沸腾起来。
祁律连忙说:“天子,实在使不得,天子贵为万乘之躯,律……”
不等祁律说完,水波突然动荡起来,水位线猛地上涨,是姬林入水的动静,祁律连忙向后跨了一步,紧紧贴着浴桶的边缘。说实在的,这浴桶十足的宽大,两个人一起共浴的话,根本碰不到对方,中间还有余量,祁律又退到了角落,好像受气包一样,这个浴桶看起来便更是庞大。
姬林的面容被热气蒸腾着,有些看不真切,他的手臂从水中抬起来,带着湿气,将打湿的鬓发向后撩起,全都背起来,露出锋利俊美的五官,说:“太傅是寡人的师傅,便不要与寡人客套这些了,再者说了,太傅的手臂手上,还没有消肿,医官说了,要多休养,切勿劳累。”
祁律的手臂脱臼,肿了好大一快,的确需要静养,但是也没道理让天子伺候自己洗澡啊……
祁律依然受气包一样缩在角落,为了避免尴尬,还背过身去,姬林的眼眸随着他背过身去的动作赫然更加深沉起来。
姬林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太傅有的时候精明得厉害,有的时候却如此不开窍,他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说:“看来太傅拘谨的很,罢了,太傅先沐浴罢,寡人去外面散散。”
说罢,祁律又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水位线突然下降了不少,天子真的从浴桶中走了出去,紧跟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穿戴的声音,然后是营帐帘子打起来又放下去的声音。
等天子营帐归为平静,祁律连忙探头往外看了看,真的没有看到人,又回头看了看,也没有看到任何人,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脏终于回到了肚子里,刚才一瞬间,也不知为何,心脏差点从嗓子跳出去……
姬林在外面走了走,他的头发还湿着,回想起方才,忍不住笑了,但多半有点苦笑,祁太傅这样不开窍,姬林简直是难为自己。
姬林走了好一会子,感觉祁律应该可以洗完了,他特意给祁律留了很长的沐浴时间,觉得差不多便往回走去。
姬林来到天子营帐跟前,掀开帐帘子走进去,探头一看,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他本以为时间已经足够,祁律动作再慢,手臂再不利索,也应该可以沐浴完毕,哪知道自己一进来,却发现祁律趴在浴桶边缘睡着了。
祁律等姬林离开之后便放松下来,趴在浴桶边缘,温水特别合适,而且里面还加入了很多药材,味道香喷喷的,也不会过分的香,有一定的安眠作用,他本想泡一会儿就起身,哪知道一不留神竟这般睡了过去。
姬林走过去,抽下一条布巾,将祁律小心翼翼的从水中捞出来,赶紧用布巾将他裹住,以免祁律受凉,然后抱到榻上,让祁律躺下来。
祁律睡得正香,什么反应也没有,还嘟囔了一声,翻了个身,裹着的布巾瞬间散开,姬林头皮发麻,赶紧又拽过被子,将祁律严严密密的盖上,这才松了口气。
祁律睡得很香,或许是因着受伤的缘故,还需要休养,直接睡了过去,一直睡到快子时,迷迷糊糊的,耳听着有人叫自己。
“太傅?”
“太傅醒醒罢。”
祁律“嗯?”了一声,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哈欠,因为太困了,还以为是獳羊肩在叫自己,不过仔细一想不对,小羊被石头狼叼走了,现在应该不在自己身边伺候才是。
祁律睁开眼睛一看,原是天子!
姬林正在叫他起身,说:“太傅,已经夜了,那主使怕要动手,太傅快醒醒神儿,准备抓贼了。”
如此好戏,祁律怎么可能不看呢,当然要亲自围观,而且祁律是个记仇的人,好端端的有人突然要劫持自己,这笔账肯定要清算才是。
祁律很快醒了过来,便要起身,姬林赶紧拦住他,说:“太傅,等等。”
祁律心想,等什么?他已然半坐起来,身上的锦被“哗……”一下从他的肩膀溜下来,祁律定眼一看,自己身上竟然光溜溜的,甚么也没穿!
姬林让他等的就是这个,因着当时祁律扒着浴桶睡着了,姬林把他抱上榻来,倘或给他擦干,苦的是姬林自己,所以姬林干脆给他裹上被子,便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如今……
祁律赶紧揪住被子,赫然想起自己最后的记忆是在沐浴,干笑着说:“律……律君前失仪,还请天子责罚。”
姬林给他拿来干净的衣衫,说:“寡人先出去看看,太傅换衣衫罢。”
姬林很快离开,祁律松了口气,赶紧手忙脚乱的把衣衫套上,险些扭了自己受伤的手臂。
他刚换好衣裳,便听到外面有人大喊着:“失火了——失火了!”
“粮仓失火了!”
“快救火!快,这边——”
外面一片嘈杂,“踏踏踏”的脚步声来回来去的奔跑着,祁律穿戴整齐,赶紧从营帐中钻出来,便看到会盟营地的角落冒起浓烟,即使是大黑天,浓烟也看的清清楚楚,一滚滚的往天上蹿,火光倒是不大,但是烟气很重。
营中的虎贲军赶紧跑去救火,不管是哪个国家的军队,全都急匆匆的冲过去救火,营地里一时乱的不可开交。
就在营地混乱的时候,一个黑影快速冲着营地的圄犴而去。
会盟营地的圄犴根本没有什么犯人,只关押着昨日饮了吐真水的刺客,看守的非常严密,不过方才突然失火,而且还是粮仓失火,非同小可,所以很多士兵全都赶去救火,虽说圄犴的士兵并没有赶过去,但难免走了神,往黑烟滚滚的地方望过去。
黑影趁着人群骚乱,快速略过,直接绕过那些守着圄犴的士兵,钻入了圄犴之中。
圄犴的牢房营帐非常昏暗,没有灯火,黑影钻进去,立刻便看到一个壮汉蜷缩在营帐中,五花大绑,脖子上戴着枷锁,不知道是不是在熟睡,缩在地上一动不动。
黑影眼睛一眯,立刻冲上去,扬手而起,一抹精光快速扎下,冲着那被囚禁的刺客狠狠扎下一刀。
“嗤!!”
蜷缩在地上的壮汉突然动了一下,猛地抬起手来,挂在脖子上的枷锁根本不没有上锁,五花大绑的绳子竟也没有真的绑上。那壮汉猛地飞身而起,“啪!”一声抓住黑影刺来的凶器,紧跟着“咔吧!”一声,直接将黑影的手臂往背后一拧。
黑影吃痛,距离近了,即使圄犴昏暗也能看的清清楚楚,那方才蜷缩在地上的壮汉,根本不是什么刺客,而是虢公忌父!
虢公忌父散着头发,忠厚的面容露出一抹笑意,沙哑的说:“等你多时了!”
那黑影恍然大悟,这才知道中计,立刻想要逃脱,但是为时已晚,“踏踏踏!”的脚步声快速包围圄犴,虎贲士兵快速冲进来,长戟扎出,七八杆长戟架住黑影的脖颈,直接将人押解在地。
虢公忌父“嘭!”将枷锁往地上一扔,笑着说:“太傅的吐真水,可当真是管用啊。”
会盟营地黑烟滚滚,浓烟弥补,所有国家的士兵都跑去救火,就在这个时候,蔡国的太宰趁乱进入了蔡侯措父的营帐中。
蔡侯措父没有燕歇,这么晚了,踱步在营帐中,似乎非常不安,眼看着太宰入内,便说:“如何?!”
太宰连声说:“请君上放心,会盟粮仓失火,这可是大事儿,各国的军队已经前去救火,营地的守卫非常松懈,咱们的人已然混入了圄犴,绝对能将那郑人灭口,只要那郑人一死,君上便可以高枕而无忧了……”
郑国太宰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到一个笑声,反诘说:“甚么高枕无忧?如此有趣儿之事,不知蔡公与蔡国太宰能否与寡人分享一二?”
蔡侯措父听着太宰的话,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嗬!”重重的倒抽了一口冷气,瞪着帐帘子的方向。
“哗啦!”一声,帐帘子突然被打了起来,与此同时,有人从外面快速开进来,先是执戟的虎贲军,紧跟着一身黑袍的天子,大步从外面走进来,身边还跟着笑眯眯看热闹的祁律。
“天……天子?!”蔡侯措父突然看到天子,吓得双腿打颤,“咕咚!”跪在地上,叩头说:“措父……措父拜见天子!”
姬林笑了一声,说:“蔡公,何必行如此大礼呢?寡人方才在问你二位,何事如此有趣儿,不如说出来听听,也与寡人分享一二?”
蔡侯措父和太宰吓得惊慌失措,两个人互相目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祁律便笑眯眯的说:“真巧了,既然蔡公与蔡国太宰不愿意分享趣事儿,天子倒是有一件趣事儿,还请二位移步,一同乐呵乐呵?”
蔡侯措父和太宰更是慌乱,但是身边的虎贲军执戟而立,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姬林已经率先转身离开了营帐,走了出去,其余人也快速跟上。
一出了营帐,蔡侯措父更是傻眼了,因为营帐外面灯火通明,郑伯寤生,郑国太宰祭仲,还有宋公与夷,宋国大司马孔父嘉,宋国太宰华督等等,几乎所有人都在。
深更半夜的,姬林把所有人全都集合在了一起,笑着说:“各位,今日寡人便给各位看个热闹。”
他说着,抬起黑色的袖袍轻轻一招,随即收敛了笑容,沉声说:“带人上来。”
很快,虢公忌父亲自押解着一个黑衣之人走过来,“咕咚!”一把将那黑衣人推在地上。
蔡侯措父和太宰一看,险些晕过去,这不是刚才派去灭口刺客的人么,没成想竟然被抓住了。
黑衣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姬林便说:“说罢,把你知道的趣事儿,说给各位听听。”
蔡侯措父狠狠瞪着那黑衣人,让他不要开口,黑衣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嗫嚅了良久,姬林一声断喝,完全不像是个年轻天子,反而沉稳持重,脸上带着戾气:“说!你若不张嘴,便别怪寡人撬开你的嘴!”
“小人……”黑衣人连连磕头,说:“小人乃是蔡公派来的人,蔡公给了我财币,让我去灭口刺客!”
“你胡说!”蔡侯措父立刻反驳,大吼着:“天子,这人胡说,血口喷人!一派胡言,必然是他国派来的细作,想要栽赃陷害于措父啊!请天子明鉴!”
太宰也说:“天子,寡君忠心耿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儿呢?再者说了,那刺客分明是郑国人,又怎么能和我们蔡国有什么瓜葛呢?天子睿智,必然不会被这种宵小蒙蔽了眼目!”
宋公与夷抱臂冷笑,他早就知道是蔡国捣的鬼,先是栽赃自己,后来又把黑锅扣在郑国头上,真是一石二鸟的好计策,如今该到报应的时候了,便阴阳怪气的说:“真没成想,这劫持太傅的刺客,竟然是蔡国派来的?感情蔡国是想要杀人灭口,那粮仓的大火,不会也是蔡公您的精心谋划罢?”
宋公与夷还真说对了,虽他的口吻阴阳怪气的,但粮仓的火的确是蔡国放的。
蔡侯措父想要杀人灭口,奈何天子让人重兵看守刺客,不得有人近前,蔡国的太宰就想到了这么一个好主意,放一把火,将营地的注意力全都引过去,然后再派人暗杀。
只是没成想,千算万全,全是圈套,刺客根本不在圄犴之中,圄犴之中等待的,却是虢公本人!
蔡侯措父恨不能老泪纵横,说:“天子明鉴啊!明鉴!这一定是栽赃,全都是栽赃,我蔡国忠心耿耿,与太傅又无冤无仇,如何会劫持太傅呢?”
蔡侯措父打死不认账,那黑衣人虽然被蔡侯买通,但手上只有财币,蔡侯为了没有后顾之忧,所以用普通的财币买通的黑衣人,也就是说,仅仅凭借财币是无法证明,蔡侯措父便是杀人灭口的主使。
蔡侯措父像是要死赖到底,姬林的脸色非常难看,祁律倒是没什么不欢心,满不在意的笑了笑,说:“蔡公,其实……您有所不知。”
蔡侯措父听他这么说,心中猛跳,不知祁律又要耍什么花样,便听祁律笑眯眯的说:“其实那吐真水……并不需要一夜才能发作。”
“甚、甚么?”蔡侯措父震惊不已。
祁律又开始一本正经的扯谎,脸不红心不跳,说:“吐真水并不需要第二天才能发作,律是故意说谎的,其实就在刚刚,吐真水已然发作了,那刺客,什么都招认了。”
蔡侯措父心里“咯噔”一声,身体一晃,一瞬间那健朗的面容仿佛瞬间老了十岁,在灯火的照耀下十足诡异。
什么吐真水,摆明了就是花椒水,别说是第二天发作了,就是第一百天,也不可能让人说真话,所以祁律又开始扯谎了,反正是扯,扯成什么样子全凭心情。
祁律笑着说:“蔡公,好计谋啊,先是栽赃宋国,然后又诬陷郑国,简直一石二鸟,无论是友方还是对立方,全都被蔡公您给坑了一个遍,真真儿是好计谋啊。”
祁律说的这些,就跟他真的知道似的,其实不然,他只是蒙的,虽还没有真的证据,但是也不难猜出来蔡国的野心。蔡国和宋国虽然是盟友,但是宋国地皮子大,爵位又尊贵,位列强国,而蔡国呢,地皮子小,爵位又低,如何能甘心,嫉妒的恨不能眼红,因此和宋公联盟的同时,也想要阴险宋国一把。
至于郑国呢,就不必说了,郑国太强大太富裕,蔡国和郑国本就不对付,自然要眼红郑国了,能阴一把是一把。
祁律笑着说:“其实律还挺佩服蔡公的计谋,只可惜……蔡公您太偷懒了,一个一个对付还不行,一口想要吞下两个胖子,有那么一句话不知道蔡公听没听过,贪心不足蛇吞象,消化不了会噎死的。”
蔡侯措父脸皮直跳,呼吸陡然粗重了不少,他刚才抵死也不承认,可见心理素质很好,毕竟是个老国君了,在众人之中,他的资历最老,年纪最大,算是一块老姜。
因此想要动摇蔡侯的心思里素质,那只能“刺激”蔡侯,最好的刺激方法,自然是戳蔡侯的痛点。
祁律这几句话说出来,真真儿是不中听,蔡侯堂堂国君,岂容祁律这个黄口小儿如此羞辱,气的发晕,却还是想要给自己留一个余地,眼眸一转,便“咕咚!”跪在地上。
蔡侯表情变化十足丰富,哭着说:“天子!天子!措父只是一时糊涂啊!一时糊涂!”
他这话一出,姬林眯了眯眼睛,看来蔡侯承认了。
蔡侯措父的确承认了,却狡辩的说:“那……那刺客,措父的确认识,只是……那刺客确是郑国人,措父句句属实啊!他乃是郑国老臣关其思的后人,因和郑国有仇,所以……所以来求措父,想请措父为其报仇,措父……措父也是,一时心软,想到关其思乃是天下名士,忠心耿耿,却最后落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所以才……才答应为那刺客报仇,只是没成想,那刺客竟如此歹毒,想出了劫持……劫持太傅这毒计啊,措父也只是……只是一时心软,还请天子明鉴、明鉴呢!”
祁律一听,恍然大悟,怪不得怎么查那刺客都是郑国人,他的确是正儿八经的郑国人,只不过是关其思的后人,和郑国有仇,所以才如此嘴硬一口咬定是郑国指使,那刺客并非想要袒护蔡国,只不过和郑国过不去而已。
蔡侯措父已经承认,虽然还存着狡辩的心思,姬林唇角一挑,冷冷的说:“蔡侯承认了便好。”
蔡侯措父看到姬林的脸色,听着他阴森的语气,一时有些发懵,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果然,姬林一挑唇角,冷笑说:“与蔡侯说实话罢,根本就没有什么吐真水,那刺客也什么都不愿意说,但如今蔡侯全都说了,这怨得了谁呢?”
蔡侯“嗬——”抽了一口冷气,睁大眼目,一时间眼白竟露出来整整一圈,可见他的震惊程度。
蔡国太宰一听,直接倒在地上,颓然的仿佛一滩烂泥,因着他知道全都完了,从头到尾,天子和祁太傅根本就是空手套白狼,他们手里任何筹码也没有,却配合的天衣无缝,最后让蔡侯什么都说了出来。
蔡侯措父挣扎的看向祁律,祁律对他点点头,很诚恳地说:“正是如此,吐真水不过是一把花椒粉磨勾兑的花椒水而已,巧了,那刺客对花椒不服,所以不管是吃了还是闻了,都会打喷嚏咳嗽不止。”
宋公与夷震惊不已,原来是花椒水,怪不得唇舌会如此麻痹,所有人都被祁律那一张花言巧语的嘴给蒙骗了!
祁律说到这里,看向郑伯寤生,说:“郑公,虽然只是一把花椒水,不过律可是为郑公洗清了罪名,郑公的人情债,可不能反悔啊。”
郑伯寤生也实在没想到,原是花椒水,虽花椒很难得很金贵,在这个年代花椒堪比黄金,但是贵族们谁没吃过花椒,但是谁也没想到,吐真水竟然是花椒水,郑伯寤生一时间又是气,又是无奈,当着众人许下的人情债,这会子又怎么好反悔。
只好说:“是了,祁太傅对寤生有恩,令寤生免遭奸人陷害,这份恩情,寤生自然不敢忘怀。”
蔡侯措父瘫在地上,只觉一切都完了,他抱着姬林的脚踝求饶,说:“天子!天子!我蔡国多年以来为天子戍守南疆,看在老臣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儿上,您便饶了老臣罢!饶了老臣罢!”
姬林唇角一抖,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在笑,眯着眼目说:“劫持太傅,陷害忠良,你的所作所为,根本不配坐在蔡国的国君席位上……周公。”
“黑肩在。”黑肩立刻拱手。
姬林说:“传寡人诏令,即刻削去蔡侯措父的侯爵之位,令其子承袭。”
削爵位!
蔡侯措父只觉脑海中“嘭!”一声,像是被狠狠砸了一记。这蔡侯措父百年之后,的确会将爵位和国君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但并不是现在,蔡侯措父瘫在的地上,一脸的呆滞。
黑肩眯了眯眼目,说:“天子宽宥,感念蔡国对我大周社稷有恩,不牵连他人,乃是我大周之福。”
蔡侯措父目光呆滞,一时没了反应,仿佛给吓傻了一般,姬林挥了挥手,示意虎贲军摘取蔡侯措父的头冠。
就在此时,蔡侯措父眼眸突然凌厉,那其中仿佛是蕴含着鱼死网破的挣扎,突然“啊——”的大吼一声,猛地扑起来,冲着姬林便冲了过去,他的袖袍之中竟然藏了一把匕首!
蔡侯措父刚才抱着天子的脚踝求情,因此距离天子非常近,如今突然暴起,没有人再比他接近天子,幸而姬林是会武艺的,而且武艺出众。
姬林立刻反应,眼眸一眯,想要侧身闪过,然而就在此时,时辰刚好进入子时,一瞬间姬林只觉得头晕目眩,那股熟悉的眩晕感席卷了上来,让他的身体不听使唤,竟动弹不了。
眼看着蔡侯措父提着匕首,大吼着直冲而来,姬林却木在原地没有动静,祁律看的心慌,周边都是大喊“天子”的声音,祁律下意识从旁边冲过去,“嘭!!”一声,猛地往前一扑,直接拦腰抱住姬林,竟一下将天子扑倒在地。
“嗬……”祁律的手臂因着脱臼还在发炎,抱住姬林撞在地上,碰到了红肿的关节,疼的一个激灵,几乎从地上爬不起来。
姬林的意识很混沌,头晕目眩,却能看到祁律不顾一切冲过来的画面,猛烈的撞击让姬林一下恢复了意识,并没有变成小土狗。
姬林脑海中那种眩晕之感立刻退下去,连忙搂住祁律,黑色的衣摆一扬,猛的一踢,蔡侯措父突袭没能得逞,当胸便被姬林一脚踹中,大吼一声,直接向后飞去,仰倒在地上。
旁边的人很多,虢公忌父立刻带着虎贲军冲上来,还有宋公和郑伯的军队,也全都上赶着来抓蔡侯这个逆贼。
姬林一把搂住祁律,将人从地上扶起来,着急的说:“太傅,手臂怎么样?”
祁律的手臂撞得生疼,捂着肩膀说:“天子您怎么样……”
祁律的话还没说完,“咚!”一下,已然被姬林抱在怀里,他身材本就高大,一把将祁律抱在怀中,祁律立刻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看到一片黑乎乎的天子衣袍,还能听到天子稳健,却飞快的心跳声。
姬林死死抱着祁律,声音沙哑的说:“太傅冲过来做甚么?险些吓死了寡人……”
祁律被姬林抱着,幸而旁边一时间有些混乱,这才没有被旁人发现,姬林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松开祁律,眯眼说:“废蔡侯意图谋逆,扣押起来。”
“是!”虢公忌父将疯癫的蔡侯扣押起来,虎贲军给他套上枷锁。
蔡侯措父却“哈哈”放声大笑起来,说:“老夫今日是输了!!但不是输在姬林你这个毛头小儿手里!”
“放肆!”虢公忌父怒喝一声,说:“逆贼,你竟敢直呼天子名讳?!”
蔡侯已然是破罐子破摔,挣扎着怒吼说:“老夫给你们大周守天下的时候,你这黄口小儿还不知在何处吃奶呢!!姬林!老夫的确是输了,却没有输给你!你听好了,老夫是输给了祁律!好一个谋略惊人的太傅,好一个口舌生花的太傅!老夫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成为第二个黑肩——”
蔡侯已然是强弩之末,但是到了最后,竟也不忘了拉人下水,他的话很明显,就是在分化姬林与祁律,毕竟这次能抓住蔡侯,都是祁律的鬼点子太多,一直在扯淡,空手套白狼把幕后主使给抓了出来。
蔡侯这几句话,不仅仅分化了天子和祁太傅,更加把周公黑肩给拉下了水,明眼人谁不知道黑肩曾经作乱,拥护王子狐,不过被天子给赦免了,这其中有一个大疙瘩,一直横在众人心中,虽然已经鲜少被人提起。
如今蔡侯突然说祁律是黑肩第二,这不是明摆着,说祁律总有一天功高震主会谋反么。
黑肩被人戳了伤疤,他自尊心是最重的,脸色当即十足难看,眯着眼盯着蔡侯,不等黑肩震怒,姬林已经低喝一声说:“堵住他的嘴,带下去!”
虢公忌父立刻将蔡侯的嘴巴塞住,不让他乱喊,几个虎贲军拽着蔡侯,押送着蔡国的太宰,快速带走了。
这一场闹剧终于谢幕,乱糟糟的一片,粮草的火也扑灭了,姬林赶紧又叫来医官,让他给祁律看伤口。
祁律的伤口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又撞了一下,并没有再次脱臼或者错位,依旧是吃点药将养身子便好。
祁律坐在天子营帐之中,医官很快退了出去,祁律便站起身来,十分恭敬的拱手说:“天子,律有一事相求。”
姬林见他突然如此恭敬,不免有些奇怪,其实祁律平日里表面上也很恭敬,但是姬林知道祁律的为人。姬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变成了小土狗,这是祁律不知道的事儿。
因此祁律在背地里吐槽天子吃得多的时候,其实姬林多半都听见了,他知道祁律是个吐槽狂魔,背地里没少说自己的“坏话”,说白了就是个假正经。
而如今却变成了真的正经,姬林笑着说:“太傅快坐,如今太傅立了大功,洗刷了郑国与宋国的冤屈,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出来便是了,寡人自是应允。”
祁律想要的,多半又是花椒之类的食材,姬林这么想着。
哪知道祁律仍然十分恭敬的拱手,说:“律先谢过天子恩典……律想请天子首肯,让律回到自己的营帐养伤。”
姬林猛地皱起眉头,他很聪明,别看年纪轻轻,以前是不懂人情世故,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天子渐渐的已然成了一个人精,眯了眯眼目,沉声说:“太傅为何要将废蔡侯那些挑拨之言放在心上,难不成太傅更相信那废蔡侯,而不信寡人?”
祁律仍然十分恭敬,说:“天子宠信,律承蒙大恩,但律身为人臣,实在不敢越钜,并非是律不信天子器重,正因是律信任天子器重,这才更不该让天子陷入不应有的舆论之中。”
姬林方才只是一时气话,其实说出来之后自己也觉得酸溜溜的,他知道祁律是为了自己好,这次蔡侯劫持祁律便是因着祁律太过受宠,所以蔡侯才想用祁律栽赃郑国和宋国,姬林也明白,不能把祁律送到风口刀尖上。
他虽不是很情愿,但也不是个小孩子了,便说:“好,寡人应允了,太傅现在便可回帐中休息,只是一点,不在寡人的眼皮子底下,太傅也要好生歇息。”
祁律说:“多谢天子,律记下了。”
天还没亮,祁律便从天子的营帐中搬了出来,搬回了自己的营帐,如此一来,石厚便没法子仗着地理便利“为非作歹”了,祁律觉得,自己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儿,那就是救小羊脱离狼口!
祁律搬回去住,最欢心的就是獳羊肩了。獳羊肩十分担心祁律的伤势,他往日里都是跟着祁律照顾的,祁律住在天子营帐,獳羊肩不能照看着,实在不放心。
祁律在营帐将养了两日,处理了蔡侯措父,会盟还是要继续的,这日一大早,祁律被迫起了身,獳羊肩给他梳头,有些欲言又止。
祁律打着哈欠,说:“小羊,你想说什么便说罢……我知了,是不是石厚又欺负你了?”
石厚就在旁边站着,自从太傅被劫持走了之后,他便不敢离开一步,听到祁律的话,说:“太傅,厚如何欺辱家宰了?这两日家宰大人可是与太傅形影不离,好生亲密呢。”
是了,石厚的口气酸溜溜的,因着獳羊肩担心祁律的伤势,而且当时祁律是在獳羊肩眼皮下面被劫走的,那画面历历在目,吓坏了獳羊肩,所以獳羊肩这两日,黑夜里恨不能都留在帐中伺候,可是酸坏了石厚。
獳羊肩连忙说:“不是石骑奴的事情,是……小臣这些日子听说了一些风言风语,好些人都在传,太傅您是不是已然失宠于君前了。”
祁律一愣,这才恍然大悟。是了,他连夜从天子营帐搬出来,这么大的事儿肯定谁都知道了,难免有些流言蜚语。
而且那日蔡侯挑拨离间的话很难听,在场那么多人,也全都听见了,再一结合祁律从天子营帐搬出来,必然会想到祁太傅可能是失宠了,天子信了蔡侯的话,也怕祁律成为黑肩第二,所以故意冷落了太傅。
这两日祁律养伤,姬林都没有出现过,只是来了几个医官给祁律医看,态度也不如以前那般殷勤。
獳羊肩小声说:“太傅……您和天子,是不是吵架了?”
祁律有些哭笑不得,说:“我还能和天子吵架,谁还能和天子吵架?”
獳羊肩点点头,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而且太傅从来不和别人吵架,因为太傅是个蔫儿坏,当面吵架太吃亏了,所以太傅总是背地里使绊儿。
獳羊肩刚给祁律梳好头发,那面儿便有人从外面来了,原始周公黑肩,简直是稀客。
虽平日里祁律和黑肩的关系也不错,黑肩生病的时候,祁律还亲手熬了汤给黑肩吃,不过黑肩这个人城府太深,所以祁律一般不去招惹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这才是最关键的。
黑肩突然到访,当很是稀奇,祁律请黑肩坐下来,说:“不知周公前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黑肩笑了笑,不急不缓,态度款款的,说:“的确是一些要紧事儿。”
他这个态度看起来,不似有什么要紧的模样,说:“是这样的,日前废蔡侯作乱,已然被天子遣送回蔡国了,只是还有一样,那劫持太傅的刺客,还在圄犴之中,天子因着记恨那刺客对太傅下了狠手,所以想要砍了刺客的脑袋。”
祁律一听,原是如此。
黑肩又慢慢的说:“想必太傅也是知道,这刺客不是别人,正是昔日里郑国老臣关其思的后人。”
祁律点点头,他是知道的,因着之前蔡侯措父想要狡辩,已然全部和盘托出了,他们才知道原来那郑国的刺客是关其思的后人,与郑国有仇,所以才被蔡侯利用,劫持了祁律。
黑肩说:“关其思是一代名士,死的壮烈,他的后人如今出现在会盟营地,也算是一件左右为难之事,这本该是郑国的烂摊子,但是不巧,天子十足震怒,想要手刃刺客,倘或真的如此,便会落下一个弑杀忠贤之后的恶名。”
祁律在现代就听过关其思的故事,来到了这里之后,因为第一个要对付的便是强大的郑国,所以多少了解了一些郑国的事情,包括现任郑伯寤生的老爹,当年那些事情。
郑伯寤生的老爹郑武公也是个能个儿人,非常有才干,他为自己的儿子奠定了强国的基础,也就是说,如果没有郑武公的霹雳雷霆,便没有如今强大的郑国。
郑武公当时,有一个受宠的老臣,便是关其思了。
当时郑国已然非常强大,郑武公野心勃勃,想要并吞其他国家,明里暗里暗示了关其思,想要和胡国开仗。郑武公先是把女儿嫁给了胡国的国君,又在朝堂上问大家,郑国想要继续强大下去,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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