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 耿曙与姜恒依旧端坐。
“翅膀硬了，”汁琮喝着酒，笑道, “就像那只海东青。”
姜恒没有『插』话，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开口，必须把话留给耿曙说，因为这件事，对耿曙而言很重要。
“恒儿在江州差点死了。”耿曙没有理会汁琮含沙『射』影的讽刺, 说道。
“他还能来, ”汁琮笑道，“就没死。恒儿, 你死了么？”
汁琮朝姜恒举杯，但他们的手里没有酒, 汁琮便自若喝了。
“为什么？！”耿曙几乎是怒喝道。
声音在殿里震响，姜恒被那声断喝吓了跳，他预感耿曙会为了他, 直面顶撞汁琮。但这就像暴雷一般, 是他从未见过的。
耿曙气得发抖, 手握紧了黑剑。
“你要杀我？”汁琮忽然失笑道，“你的武功全是我教的，你的兵法也是跟着我学的, 现在你要用你爹的黑剑来杀我？问过你爹了曾？”
耿曙提着黑剑, 沉默地走向正殿内。
姜恒马上道：“哥。”
汁琮听见这话时『露』出少许意外, 望向姜恒，再看耿曙。
“是真的。”耿曙说。
“你相信就是真的，”汁琮说，“相信, 就不是。我教了你这么多，儿子，今父王要教给你最后一件事了……”
说着，他稍稍倾身，朝耿曙说：“世人只相信他们相信的，上到天子，下到猪狗，都是如此，真的假的，没有意义，做切事，过三个字‘我相信’而已。”
汁琮轻轻摊手，但姜恒敏锐地发现了，他的手指正在不易察觉地发抖。
“哥。”姜恒起身，果断拉住了耿曙另一只空着的手。
就是这么个微小的动作，让姜恒判断出汁琮心里在畏惧，既然畏惧，就证明他丝毫不怀疑耿曙今天会朝他动手，这次与在玉璧关前、在潼关下的军帐中不样。
当他认为对方不会动手时，会慢条斯理地解开外袍，让耿曙来杀。
但这次，他既然觉得耿曙也许会真的动手，局面收拾不住了，就必然将提前做好准备。正是这转瞬即逝的个微小念头提醒了姜恒。
汁琮不可能毫无准备，他定还埋伏下了人，姜恒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也许藏身在屏风后，也许在王案上汁琮的背后，正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即将刺进他们胸膛的剑。
这是他们距离死亡最近的次，设若耿曙先动手，汁琮便了把他俩一起杀掉的理由。
“我们走吧，”姜恒说，“算了。”
耿曙蓦然转头，望向姜恒，嘴唇微动。
“。”耿曙说。
汁琮两手放下，按在案几上，节奏地敲了敲。
那是一个暗号，姜恒以他的直觉判断。
“我们走。”姜恒说，“结束了，汁琮，你可以必再担，只要你在雍国一天，我们就会再回落雁城。”
汁琮蓦然哈哈大笑，仿佛听见了什么趣的话，再望向耿曙，嘴唇微动，做了个询问的神情。姜恒明其意，耿曙却明白了。
汁琮在说：他知道？他居然什么也知道？
姜恒面现疑『惑』，看着耿曙，耿曙这刻却改变了主意，握紧了姜恒发凉的手。
“你养我四年，”耿曙收起黑剑，是说，“在我与恒儿分别之后，你给了我个容身之所。但我的武功，是你教的，是我爹娘与夫人所授……”
汁琮的表情带着几许陌与冷漠，却没看耿曙，而是落在姜恒脸上。
“……我的兵法，乃是赵竭将军所教，也与你没有关系。”耿曙认真道，“你养我四年，我替你平定塞外、征伐三胡。现在我替你下安阳，权当还了你的养育之恩，我能再叫你父王了。”
“恩怨两清。”汁琮点了点头，释然一笑，“早就清了，想走，必找这许多借口，早在你爹还在时，就已清了这情。是我欠你耿家的，而是你欠我的。”
“你可以继续派人来杀恒儿，”耿曙冷漠道，“但你永远会得手，设若你再激怒我，当你自己的儿子……”
汁琮又是一阵大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耿曙的话。
“汁泷有什么错？”汁琮玩味地看着耿曙。
耿曙答道：“恒儿又有什么错？”
汁琮不笑了，最后，字句道：
“我对你很失望，”汁琮认真地说，“聂海，为了报复，连自己的弟弟也扬言要杀，我对你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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