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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一路沉默地坐在他单车后座,直到站在苑薇街他家门口时,才回过神来:“你不是要请我吃饭吗?”

“回家里也是吃饭啊。”

男生促狭笑笑,拉起女生的手就往家里走,喊出声来:“奶奶,我带阿荏来了!”

奶奶正在洗菜,听见叫唤,一双手湿漉漉地就出来接她。

晚饭烧得格外丰盛,杨颂荏吃得比平日多了小半碗,奶奶欢喜极了,一直要拉着她唠家常:“我们家小航啊,很受欢迎的,可这些年就没带过女孩子回家吃饭,奶奶看得出,他对你呀不一样!”

不自觉就聊到了八点多,奶奶这才依依不舍地让她离开,还嘱咐着要常来玩。

陈以航闷头不语,一路上全是杨颂荏开怀的笑靥:“以航哥哥,连奶奶都知道,她放眼药水的那个抽屉上面,就是你书柜的隔板里,满满都是粉色系的信笺,还每隔半个月就会增加一堆,怎么,那些情书你都舍不得丢啊?”

陈以航停下步子,回身敲了敲她脑袋,“说了一晚上还没说够!”

杨颂荏捂住额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男生禁不住笑开,视线往下,却是突然止住她:“等等傻瓜,鞋带开了。”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7

然后,好像就极自然地发生了。

男生温柔地蹲下来,一点一点帮她系着鞋带,她看着他浓密柔软泛着光泽的黑发,想起晚上早先陈以航把她带进家,还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让她叫奶奶,那情形怎么看都像是小媳妇见长辈一样。这样想着,她身体里的心脏忽然就像着了魔一般,疯狂地“怦怦”跳动起来。

苑薇街角又出现了两道出众的身影。

“子乔?”

“姐姐?”

同时喊出声的两道声音,一个低沉,一个清澈。

灯光昏暗,她看不清楚杨昱美的眼神,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有一种做坏事被抓住了的感觉。“哈哈那个,昱美说荏荏一直没有回家,有点着急,就让我带她来你这看看。”高子乔挠了挠头发,有些尴尬地解释。

听到这话的杨颂荏,慢动作一般仰起脸,视线从高子乔转向姐姐,微微诧异。

——明明发过短信给你和爸妈,说今晚有朋友帮忙庆祝,不回家吃饭。你到这里来,究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想,抑或还有其他打算,其他……必须瞒着我的打算。

子乔和以航在后,并排走在前面的是姐妹二人,手心交握,肩膀却离得较远。

一直送到家门口,他们离开。

姐姐终于甩开她的手,像要赶走一只苍蝇般眼睛瞪得大大的,话语伤人:“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小小年纪晚上就去男生家里,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我都被你气死了!”

恶毒。不要脸。羞耻心。

这些话语统统来自她本该最亲近的姐姐。

杨颂荏不看她,径自走进家:“随便你吧。”

“你!”姐姐终于被逼急,手指着她的背影:“杨颂荏你明明知道他先喜欢的是我!你为什么还要来横插一刀跟我抢!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跟我抢,你……”

杨颂荏的脚步顿了顿,终是转身。她平静的目光不卑不亢地落在姐姐脸上,“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争和你抢,而且……”她忽然停下,抿了抿唇,那句“而且他最先喜欢的那个人也不是你”生生被自己咽进了肚子。

他似乎……也没说过喜欢自己啊。

“而且什么!你倒是说啊!”姐姐急了,上来要问个明白。

杨颂荏恍若未闻,转身搭着扶手婷婷走进家。

身后发了狠的注视,始终芒刺在背。

几天后,晚上七点。

学校的篮球更衣室里,子乔笑着穿过一片正在换球衣兼展示“少儿不宜”画面的众人,走到陈以航身边,“航,出去做赛前热身吧。”

陈以航温和笑笑,将柜子门合上,就在这时,里面的手机持久震动了起来。

他皱了皱眉,旋开柜门接通电话,刚听了几句脸色就变了:“这么晚了她要去那干吗?”

话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 8

“谁啊?”高子乔抱着篮球,漫不经心地问。

“杨昱美。”陈以航目露焦急,开始换下球衣,“她说荏荏心情不好,已经去了芙缇妮酒吧!”

“荏荏?”

陈以航蹙了蹙眉,脑海里闪过这几日杨颂荏魂不守舍,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开始穿鞋:“是,我担心她,我去带她回家。”末了抱歉地看着好友:“球赛我就不去了。”

“没事。荏荏要紧,找到了给我发个短信。”

当晚的篮球赛成了高子乔独自光芒万丈的表演,各种各样倾慕的目光将他包围,他也提不起精神。心底担忧的情绪,却在散场后见到杨颂荏时,瞬间升级为难以克制的疑问:“荏荏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往四周望了望,掩去失望换上轻描淡写的口气,“来看比赛啊。”

“可是昱美两个小时前打电话给以航,说你去芙缇妮酒吧买醉,以航都没来比赛直接赶去接你了啊!”

惊天响雷。

喧闹的1038街道,灯光把天空都映成了橘黄色。

陈以航皱着眉,在芙缇妮酒吧里走了几个来回。吧台有朋克妆的女子伸出手:“小正太,陪姐姐喝一杯。”舞台上的重金属乐队正在表演少儿不宜的画面,四下都是猜拳和劝酒的嘈杂声。

没有阿荏。

转身,杨昱美一身酒味地扑进他怀里,眼睛紧闭,细细的眉头像打着蝴蝶结,她喝了很多酒。

“你还好吧?荏荏呢?”他虚扶住她。

杨昱美微微清醒了些,抬眸朝他笑道:“嘘!我骗你的!杨颂荏去看你比赛了,是我在喝酒啦,哈哈好玩儿!”

男生怔了半晌,有股怒气自心底升起,却不能放任她一个人混杂在这种场合,终是扶着她的手臂一齐走出酒吧。路边等车时,杨昱美刻意将整个身子倚在他身上,他看见女生脸颊上不自然的红晕,没忍心推开。谁料杨昱美兀然抬头,妖媚笑笑,竟两手一勾,生生环住了他的脖子。而阿荏急匆匆地从计程车上下来时,就恰好看到了这样暧mei相拥的一幕。

幽幽的路灯投射在他的身上,男生的背影看上去就像一片海洋。

陈以航的怀抱。

曾以为只属于自己的怀抱。

她忽然觉得眼睛被刺了般,身侧的高子乔愤愤低咒出声,就要上去拉开他们,被她一把拦住:“别去!”陈以航听见惊呼声,回过头来,一瞬的对视,似有激烈的电流穿过关节,他突然就不能动弹。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看着她转身,看着她奔跑离去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远成了他无法触及的所在。

她走了。

他愣愣站在原地,怀中的女生动了动,他方才收回视线,有些怅然地扶着杨昱美,身影逐渐融入无边的夜色中。

身后,是一片模糊的纸醉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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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四更。

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她在怀中 1

出租车窗外呼啸而过的景物,在寂静的夜里像是一部谢幕了的老电影。

“司机等等,麻烦您掉头退回去,停在刚刚的那个红色酒吧门口。”

苏沫立刻下车,走近了才看清“芙缇妮酒吧”几个字。心脏竟然会痛,仿佛有一根细小的针盘桓在上方。她怔怔出神,出租车的车灯斜斜打在她脸上,亦没有抬手去遮。

这个城市足够陌生,却又偏偏总有被埋葬的街角会偶尔跳进视野,提醒着她想记却记不起来的过去,让她疼,让她发疯。

“小姐!你的找零!”

好心的司机追下车递给她,她有轻微的蹙眉,步子却加快朝刚刚走出酒吧的几对男女走去。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怀里拉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女孩子,那人的模样,她觉得眼熟。

一干人笑得荤黄:“走!哥哥带你好好玩玩去!”

“你放手!”那女子似还残存一些意识,抬脚就去踹他。

苏沫惊道:“心然!”

意识到无济于事,她急忙推回司机的手:“这钱别找了,麻烦您帮我跟上前面那辆车!”

高子乔的手机她打了一路都无人接听,苏沫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司机看她一眼,幽幽劝了一句:“这种事赶紧打电话给你男朋友吧,自己一个姑娘家,可别去着了道。”

男朋友……

苏沫眼睛一亮,鬼使神差地翻出包里那张名片,一下子拨了回去。

接通的很快,王岚显然有些讶异:“您好,苏小姐。”

“对不起王秘书,我找陈董有急事,是关于宋……高子乔的。”

“抱歉苏小姐,陈董正在开高层会议,您的来电我会及时帮您转达,再见。”

“喂?”

苏沫不由在心里暗骂了句混蛋,如果宋心然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会恨死他。

车停在一家简陋的小旅馆前,苏沫奔到服务台前,喘着气道:“请问刚刚一个胖胖的男人,和一个白衣服很漂亮的女孩子,他们去了哪个房间?”

她晃了晃手中的钱包:“我捡到她的钱包了。”

前台小姐妆容有些妖异,朝她饶有深意地笑笑:“2楼左边走到底就是了。”

苏沫没有发现异样,道了谢就直接上楼。

她在楼梯间拐角的杂物堆里挑挑拣拣,翻出一根长钢筋条,又拨了几次高子乔的电话,依旧是无法接通。

她静了静,心仍旧跳如擂鼓。不是不害怕的,可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再打一次电话给陈以航,他给过她的温柔和缱绻,就像镜中花水中月,只不过是一场浮沉的梦罢了。

他不在意她,试过一次,她的心也就冷了。

苏沫将手机塞回包里,咬咬唇便朝阴暗尽头的房间走去。

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她在怀中 2

可是,她根本还未走到房间门口,就突然被人捂住嘴巴往房里拖去!

钢筋条离手,重重摔在地上滚向墙角,苏沫脑中轰一下炸开!

她本能地去咬对方的手,那男人吃痛,骂了一句“娘的”就将她朝地上一甩。苏沫硬撑起身子,一眼就瞧见瘫软在床上醉醺醺的宋心然,急着爬了过去拍拍她的脸:“心然,心然你快醒醒!”

宋心然双颊泛红,衣裳尚完整,整个人昏昏沉沉地浅眠着,细而长的眉毛皱得极紧,嘴里却还在叫着:“子乔,子乔……”苏沫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却无端觉得心疼得紧。

“啧啧,刚楼下小妹说又有个娘们自己送上门来了,我还差点不信!兄弟,倒酒!”

苏沫回眸,只匆匆扫了三个男人一眼,背上的冷汗便开始密密麻麻渗出。

她不是圣人,她亦会害怕,会后悔只身犯险,可此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先拼命唤醒宋心然。

几个男人看她的目光都是赤。裸。裸的欲。望,其中一个走过来一把扣住她的下巴,色迷迷道:“先陪哥哥喝酒。”

“放手!”苏沫出声呵斥。

那人不怒反笑,将酒杯递到她的嘴边:“哟,还挺倔!”

他凑近她的脖颈,淡淡的清香迎面而来,他满足地吸了口气,“真香!”

“待会儿哥哥会好好爱你的,不喝酒可是会疼的啊哈哈!”他难闻的气息喷了她一脸,苏沫嫌恶至极,几乎是下意识一个动作,“啪”一声重重一巴掌,直接甩了过去!

男人捂住被打的右脸,愣愣瞧着苏沫瞪大的双眸,忽然就变成了一只暴怒的狮子,“哗”一下悉数将酒朝她洒去!

“妈。的,给脸不要脸的臭婊。子!我让你再倔,你他妈给老子喝!”

他仅用指尖便掐开了她的嘴,将瓶子里的劣质酒悉数灌了进去。

源源不断的酒水流进她的鼻腔、眼睛、耳廓,苏沫难受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就快要溺死在这一片猩红的汪洋之中,令人窒息的绝望。

混乱中,她的手摸索着抓住了地上的包。

里面的手机已然震动了许久,一个凑巧,她按下了接通键。

“咳!咳!”

那男人终是放开她,满意地看着苏沫一脸狼狈地咳嗽。

电话的另一端,陈以航微微皱眉,刚想出声询问,就听到浑厚粗糙的男音:“兄弟们,先上她俩中的谁?”

然后是一连串淫。荡的黄语,手机跟着就被挂断。

陈以航一怔,停顿了几秒钟就迅速起身,黑眸忽而迸发寒光。

刚刚他开完会后的一段时间,总觉得心里有些烦闷,似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他问王岚有谁打过电话,听到苏沫的名字时还忍不住笑了笑。

却不知自己回拨过去,竟是这样一幅光景!

他突然就不敢再深想下去,整个人完全失了平日的镇静,大声喝道:“王岚!”

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她在怀中 3

王岚立刻敲门而入。

“去把林肖叫来!”

“再通知城东的李经理去厂仓门口等我!”

“还有吩咐于南备车!要快!”

王岚一一牢记他的要求,心里却是微微讶异,这个苏小姐在老板心中的分量,看样子不轻。

林肖花了十分钟就跟踪出了苏沫电话的地理位置,是城东1038大道再往北三公里的一家旅馆。时间一分一秒逝去,陈以航眉尖深蹙,单手撑着窗望向窗外,从他指尖敲击座椅的频率就可以看出,他的耐心正在被一点点耗尽。

而那乌烟瘴气的房间里,苏沫被那个男人灌得全身都是酒,湿漉黏腻的长发贴在脸颊上,映着侧脸鲜红的五指掌印格外清晰。她趴在床沿上,唇瓣轻启,吃力地呼吸着,却不知这样衣衫半掩,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在他们眼里,是一副多么活色生香的良辰美景。

那个领头的男人双眼喷火,“嘿嘿”奸笑着一把将她身子扳过来就往地上一扔!

她的头磕到了床头柜角,疼得发颤。

衣裙在一阵刺耳声响中撕毁成破布,眼前闪过一片缭乱光芒。

男人毫不怜惜地扯起她的手放在头顶,整个人重重压了下来,混杂情。欲的喘息声终是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不禁喊出声来:“你们杀了我吧!杀了我算了!”

忽然,房门“嘭”得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他们显然受惊不小,男人骂了句脏口,猛然起身,苏沫立刻挣扎着裹住身子蜷缩至墙角。

陈以航极力压抑着火气,一步一步朝她走近,直到将她整个人包入自己的影子里。他看着她紧闭双眸,两道秀眉蹙在一起,神情是说不出的惆怅。她的长发散乱于娇瘦的脸颊两侧,汗水和酒液染湿全身,两条纤细双腿白嫩光洁,仿佛每个毛孔都在轻颤。

他忽然一阵心疼。

苏沫觉得眼皮有些重,眼前的人影渐渐和记忆里的那人合二为一,于是眼泪就跟着一颗一颗地,落了出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只此一句,足以让他屏息。

陈以航缓了神色,俯身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又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回头扫向三个男人的眼神却是狠厉到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他唇角勾起笑容,声音却冷如坚冰:“李经理,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李经理连连点头。

那个男人还弄不清楚状况,嚷嚷着要李经理给个说法,新泡上的妞怎么就随便给这个男人劫走了,被李经理一把喝住:“姓徐的,你他妈不想在道上混了?连陈董的女人你都敢碰!”

李经理又吩咐手下:“你们,把这三个人给我带走!”

那几个男人如被雷击中,脑中阵阵回响着李经理所说的话,忽然就感觉到大难临头。

陈以航亲自开车送苏沫和宋心然回到苑薇街的房子。

他以为她会哭,可她后来只是慢慢睁开眼睛,看了看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谢谢,就再没有其他。他冷眼瞧着她洗好澡换好衣服,看她悉心照顾宋心然,就好像当他完全不存在似地。

又一次恢复了那个冷冷清清的苏沫,仿佛全天下的事情,都统统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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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第四更,毕业季伤不起啊,事情一堆儿,我去碎觉了。

p。s。苏沫救下心然,究竟是心然的幸还是不幸呢。哎。

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她在怀中 4

电话响起,陈以航走到窗边接通。一口纯正的美国腔,低醇的男声相继蹦出很多关于债券的词汇。苏沫从房间里出来,就看到他倚窗而立的身影,高且瘦长,单手插兜,潇洒英俊,脸上笑意甚浓。

这世上有那样多的人,可陈以航站在那里,偏偏就能够独成风景。

她笑了笑,也在一旁拿出剪刀开始修剪店里多余的花枝。

当初颜东问她想开家什么店,她第一反应就是花店,后来颜东不依,打趣说道,“那可浪费了那么好的茶艺。”她琢磨一想,便也用珠帘隔开了几个房间,顺道摆了几张古式的桌椅,偶有客人过来喝喝茶,赏赏花,倒也愈发自在。

陈以航握着手机,愈发聊得入了状态,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瞥向她的细腻双手,而后慢慢上移,停留在她含笑凝神的侧脸,那样子的苏沫,笑得时候浅如水,静的时候安如风,整个人像极了一幅江南水墨画,古典静雅,他的语速也在不经意间放慢了些。

他那边终于挂了电话,她这边也收了残枝起身。

两道视线相撞,谁都不舍得先移开,末了他不自然开口:“走了。”

她点点头,“哦。”

又是这样温润的月辉,他深深看她一眼,说道:“伸出手来。”

她眯了眯眸。

陈以航有些不耐,倒是一把抓过她的左手摊开手掌心。她还想挣扎,被他低喝出声:“别动!”苏沫难得乖顺,只见他从口袋里掏出钢笔,在她的手心轻轻划下了十一位数字。

“以后有事直接打这个号码。”

他在解释。

苏沫怔怔瞅着这似乎能发光的十一位号码,指尖仍然停留着他湿润温暖的触碰,她缓缓抬头,黑亮的眼睛望着他,而他亦是专注地回望着她。那样俊魅好看的脸庞,为何眼里总满满都是寂寥,仿佛用尽一生也都无法化开。他看着她,又似不在看她,她眨了眨眼,他已是淡淡笑开,大手紧紧包握住她的小手,回放到她胸前,轻声呢喃了一句:“别弄丢了。”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厨房间茶水“呼哧”沸腾起来,她这才想起,他又忘了喝她泡的茶。

第二天中午,宋心然才醒转过来。

苏沫并没有问她,只是抱了抱她叮嘱了一句:“下次别喝那么多酒了。”

宋心然张了张口,却还是咽下了本想倾吐的话语,只问道:“我们只是一面之缘,你怎么就敢来为我冒这样大的险?”

“是因为高子乔吧。”

她颤了颤,“你喜欢子乔?”

苏沫移开目光,禁不住浅笑:“你想多了。”

“我刚回凉城没多久,难得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可以聊天聊到心底的人。”苏沫抚了抚刘海,继续向她解释:“我一直觉得我小时候,身边也有过那样子的一个人,他照顾我,宠爱我,为我每一次的进步欢喜,也为我每一次难过低落。”

“但这样子的感同身受,不是相爱,仅是最真的真心。”

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她在怀中 5

宋心然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苏沫想了想,问她:“你们发生什么事了?”

她苦涩地摇摇头,为这一场云泥之别的感情。

“你呢?沫沫你会不会在乎身份、或者地位。”

苏沫触及她无神的双眼,毫无预兆地笑笑:“我不记得以前的我了,可是现在,在乎又如何,不在乎又如何?”

“我常常在想九年前,为什么我要那样子坚持活下来,也许是舍不得某个人,也许是……不甘心。我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连我自己原来长什么样子都记不得了,哪怕现在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父母、朋友、姐妹、恋人,他们恐怕也都认不出我了。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会觉得难过,可现在时间久了,什么事情对我而言,也都好像无所谓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起身给她冲蜂蜜茶,语气淡得仿佛说的都是别人的故事。

宋心然坐起身来接过,出神地喝完茶后,突然咧开嘴角朝她笑道:“谢谢。”

经过了这件事,苏沫常常会去剧团看心然彩排。她这才知道,宋心然是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女孩子,母亲这几年病痛缠身,她迫于生计和庞杂的医药费不得不四处接演出,常常熬夜练舞,最多一次连续跳了七天,最后直接昏倒在了演出后台。

生活越是坎坷性子反而越是阳光,苏沫想,高子乔这家伙眼光还真是好。

周末。

苏沫刚拉开店门,却意外瞧见了站在阶梯下面的颀长身影。

纯白棉质t恤,翻下的领子边缘有浅蓝色的条纹,满身都是阳光的味道。他恰好转身看见她的身影,忽然就扬起唇角:“沫沫。”

竟是颜东。

苏沫怔了怔,片刻才回神笑着朝他招了招手:“什么时候回来的?”

颜东眼里的她,依旧笑得纯洁美好,这让他怎么相信他不在的那些日子里,照片上那些已经真实发生的过往。他手提包里的十几张恒荆酒店的照片,无一例外记录了苏沫和陈以航所有难堪的暧mei。它们仿似无数针刺插在他的背上,针针染血。这一路跋山涉水回国,他是那样急切地想要亲口问问她,可当她真真实实站在了他的眼前,他忽然又没了勇气。

心里疼得发颤,面上却只能假装毫不知情。

苏沫由着他自己逛了一圈店后,像只小猫一样懒洋洋眯眸瞧他,想要讨些表扬:“你觉得这些设计怎样?”

颜东点点头:“衬你的气质。”

苏沫扔了一本书过去,“心不在焉。”

颜东沉默着捡起书,又接过她泡的茶,竹叶青的清香还是无法让他沉静,他终是定定抬眸逼上她的视线,一字一顿的语气里满满都是生疼:“这座老宅对你就那么重要?”

重要到……你需要用身体去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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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沫何其聪明,自是敏感地扑捉到了他话语里的涵义。不过她本就没打算瞒他,于是点点头:“很重要。”

她顿了顿,便开始回忆那日种种,关于牙齿的噩梦、陈以航给她名片羞辱她、王岚将她接到房间、以及她洗好澡换上艳红似血的睡裙……每多说一句都是在颜东的伤口上多撒一把盐,他痛苦地微阖双目,很想喊停,让她不要再说了,可苏沫偏偏笑着来了最后一句:“可是,他没有碰我。”

颜东呼吸一滞,抬头。

苏沫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笑着指了指脑袋:“我一直觉得,陈以航的这里有点不正常。谁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呢,我也懒得管,不过你放心,他没有再来寻我的麻烦。”

颜东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疼得紧。

他比谁都清楚她想要找回记忆和家人的心情,可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却不在她身边,她只能一个人承担。她一贯心门紧闭,对多数人清冷和抗拒,也不喜麻烦外人。

可是九年了,他之于她,仍旧只是一个外人么。

颜东忽然觉得心脏难以负荷,他一把揽过苏沫的肩将她揉进怀里,侧脸蹭着她柔软的发丝,温柔呢喃:“沫沫,我不想再等了,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和我在一起,让我收纳你所有的悲伤和无助。

——和我在一起,让我为你撑起一片灿烂晴空。

苏沫身子一颤,慢悠悠抬起头来,深凝的目光对上他:“颜东,我……不想你因为我而耽误自己。”

好像有什么东西跌落,碎裂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她看见他瞳孔里曜石般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却只是无能为力。颜东给她的感觉是平和与安宁,寂静到无法起波澜的一汪春水,他甘愿会为她搭建长梯,通往想去的任何地方。而他有所需要,她亦会不顾一切地去帮他。

那是……如同亲人般的存在。

但却不是爱。

颜东惶惶起身,出声打破尴尬,“我刚看见厨房里的水龙头好像坏了,我先去帮你修。”急切要逃开的背影,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笑得有些落寞:“没关系的沫沫,我可以等。”

她忽然想要落泪。

自从将房子给苏沫之后,陈以航便多了一个习惯。

他常常会来到这条街,一待便是整天。什么事情也不做,仅是隔着远远的距离看她浅笑疏离,看她眉眼生花。这里原本是一座死城,可他固执地让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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