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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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弟说:以后我不和他讲话,他要亲我嘴,我就把他的花胡须扯下”关于这,我便点头,表示种切身的同意。

我们真焦急!

太阳慢慢地爬着,其实很快的,从东边的枣树上,经过庭中的紫薇,山茶,和别的花草,就平平地铺在天井的石板上,各种的影都成了直线;同时,从厨房里,便发出炸鱼和炒菜的等等声音,更使得我们心上发热,自然的,陈表伯由可爱而变为仇敌。

可是我们的愿望终于满足了。那是正摆上中饭时,种听惯的沉重的脚步,急促的响于门外边:陈表伯转来了。这真值得欢喜!我看锵弟,他在笑。

黑色的,其中还错杂着许多白花纹,差不多是平头,扁嘴,尾巴有丈来长,这纸鸢便随着陈表伯发现了。

“呵,潭得鱼!”锵弟叫。

“比癫头子哥哥的花蝴蝶好多了。”我快乐的想。

陈表伯把潭得鱼放到桌上,从臂弯里又拿出大捆麻绳子。他面笑说:

“这时候什么都卖完了,这个潭得鱼还是看他做成的,还跑过了好几家。”是乡下人的种直率可亲的神气。

我们却不理他这话,只自己说:

“表伯伯,你和我们登高去”

他答应了。

母亲却说:“中饭全摆上了,吃完饭再去吧。”

在平常,爬上桌子,我的眼睛便盯在炒肉,或比炒肉更好的那菜上面,因此大人们就号我做“菜大王”,这是代表我对于吃菜的能力;但这时,特别的反常了,不但未曾盯,简直是无意于菜,只心想着登高去,所以匆匆的扒了碗饭,便下来了。于是我们开始去登高。

母亲嘱咐陈表伯要小心看管我们的几句话,便给我们四百钱,和锵弟两人分,这是专为去登高的原故,用到间或要买什么东西。

照福州的习惯,在城中,到了九月初九这天,凡是小孩子都要到鸟石山去登高,其意义,除了特创个游戏的日子给小孩子们,还有使小孩子分外高兴的种传说:小孩子登高就会长高。从我们的家到乌石山,真是近,因为我们的家后门便是山脚,差不多就是挨着登山的石阶。开了后门,我们这三人,个年过五十的老人和两个小孩子,拿着潭得鱼纸鸢,就出发了。这真是新鲜的事!因为,象这个山脚,平常是冷冷寂寂的,除了牧羊的孩子把羊放到山边去吃草,几乎就绝了行人,倘是有,那只是天君殿和玉皇阁的香火道士,以及为求医问卦或还愿的几个香客。这时却热闹异常了!陆陆续续的,登着石阶,是群群的大人携着小孩子,和零星的到城里来观光的乡下绅士,财主,半大的诸娘仔,三条簪大耳环的平脚农妇,以及卖甘蔗,卖梨子,卖登高(米果),卖玩意儿,许许多多的小贩子。这些人欢欢喜喜的往上去,络绎不绝,看情形,会使人只在半路上,就想到山上是挤满着人,和恐怕后来的人将无处容足,从石阶的开始到最高的级,共百二十层,那两旁的狗尾草,爬山藤,猫眼菊,日来睡,以及别种不知名的野花和野草,给这个那个的脚儿,踢着又踢着,至于凌乱,压倒,有的已糜烂。在石阶的两旁,距离很近的,就错错落落的坐着叫花子,和癞麻疯——没有鼻子,烂嘴,烂眼,烂手脚,全身的关骨上满流着脓血,苍蝇包围那上面,嗡嗡地飞翔——这两种人,天然或装腔的,叫出单调的凄惨的声音,极端的现出哭脸,想游人哀怜,间或也得了两个铜子,那多半是乡下妇人和香客的慈善。去登高的人,大约都要在山门口,顺便逛逛玉皇阁,天君殿,观音堂,或是吕祖宫;在这时,道士们便从许久沉默的脸上浮出笑意,殷殷勤勤地照顾客人,走来走去,毫不怠慢的引观客看各种神的故迹,并孜孜地解说那不易懂得的事物,最后便拿来枝笔,捧上本缘簿请施主题缘。其中,那年青而资格浅薄的道士,便站在铁鼎边,香炉旁,细心的注意着来神前拜跪的香客,离开神龛前,就吹熄他们所燃的蜡烛,把他们所点的香拔出来,倒插入灰烬中罨灭了:这是种着实的很大的利益,因为象这种的烛和香,经过了小小的修饰,就可以转卖给别的香客,是道士们最巧妙最便当的生财之道。此外,这山上,还有许多想不尽的奇异的事物:如蝙蝠窝,迷魂洞,桃瓣李片的石形,七妹成仙处,长柄鬼和蜘蛛精野合的地方,凡这种种,属于魔魅的民间传说的古迹,太多了,只要游入耐得烦,可以寻觅那出处,自由去领略。登高,不少的人就借这机会,便宜的,去享受那不费钱而得的无限神秘之欢乐的各种权利。还有,在山上的平阳处——这个地方可以周览切,是朱子词,那儿就有许多雅致的人,类乎绅士或文豪吧,便摆着桌桌的酒席,大家围聚着,可是并不吃,只放浪和斯文的在谈笑,间或不负责的批评几句那乡下姑娘,这自然是大有东方式古风的所谓高尚的享乐了。

我们到了山上,满山全是人,纸鸢更热闹了,密密杂杂的,多得使人不知道看到那个,并且眼就会花。在朱子词东边的平冈上,我们便走入人堆,陈表伯也把潭得鱼纸鸢放上了;我和锵弟拍着手定睛的看它升高。这纸鸢是十六重纸的,高远了,牵制力要强,因此我只能在陈表伯放着的绳子上,略略的拉拉,没有资格去自由收放,象两重纸平式那样的,这真是不曾料到的在高兴中的点失望!于是我想到口袋中的那二百钱,这钱就分配如下:

甘蔗二十文,

梨子三十文,

登高(米果)五十文,

登高(米果)的小旗子另外十文,

竹蛇子二十文,”

纸花球二十文,

剩下的五十文带回家,塞进扑满去。

但眼看见那玩艺儿——猴溜柱,我的计划便变动了,从余剩的数目中,又抽出了三十文。到了吃鱼丸两碗四十文的时候,把买甘蔗的款项也挪用了。以后又看见那西洋镜,其中有许多红红绿绿的画片,如和尚讨亲以及黄天霸盗马之类,我想瞧,但所有的钱都用光了,只成为种怅望的事。其实,假使向陈表伯去说明这个,万分之他总不会拒绝的,他平常就慷慨,可是在那时却忘了这点,事过又无及了。

本来登高放纸鸢,只是小孩子的事,但实际上却有许多的大人们来占光这好日子,并且反占了很大的势力,因为他们所放的纸鸢起码是十二重纸的,在空中,往往借自己纸鸢的强大就任去绞其他弱小的,要是两条线接触,那小的纸鸢就挂在大的上面,断了的绳子就落到地面来,或挂在树枝上,因此,满山上,时时便哄起争闹的声音,或叫骂,至于相殴到头肿血流,使得群众受惊也不少。我便担忧着我们的这个潭得鱼。幸而陈表伯是放纸鸢的个老手,每看看别人大的纸鸢前来要绞线,几乎要接触了,也不知怎的,只见陈表伯将手摇,绳子松,潭得鱼就飞到另地方,脱离来迫害的那个,于是又安全了。他每次便笑着称赞自己。

“哼!想和我绞,可不行!”

我们也暗暗地叹服他放纸鸢的好本领。

到太阳渐渐地向山后落去,空间的光线淡薄了,大家才忙着收转绳子,于是那大大小小的各样纸鸢,就陆陆续续的落下来,只剩群群的乌鸦在天上绕着余霞飞旋;做生意的便收拾起他们残余的东西,绅士和文豪之类的酒席也散了。接着,那些无业的闲汉们,穷透的,就极力用他们的眼光,满山满地去观察,想寻觅点游人所遗忘或丢下的东西。

在百二十层的石阶路上,又满了人,散戏那般的,络绎不绝地下山了;路两旁的叫化子和烂麻疯,于是又加倍用劲的,哼出特别惨厉的:“老爷呀,太太呀,大官呀,”等等习惯了的乞钱的腔调。

不久,天暮了。

回到家里,我和锵弟争着向母亲叙述登高的经过,并且把猴溜柱,和登高(米果)的三角式五色小旗子,自己得意的飘扬了番。

我们两个人,议定了,便把那只潭得鱼纸鸢算为公有的收到床底下;这是预备第二天到城楼顶去放的。

可是当吃完夜饭时父亲从衙门里转来,在闲话中,忽然脸向我们说:

“登高过去了,把纸鸢烧掉吧,到明年中秋节时再来放”

父亲的话是不容人异议的!”

我惘然。把眼睛悄悄地看到母亲,希求帮助,但她却低头绣着小妹妹的红缎兜肚:于是失望了。

锵弟也惆怅地在缄默,似乎想:

“今天不登高倒好”

北京

[附]这篇中有许多本乡的土语,及专名词,想异方的人多不易懂,但只关于人和物的方面,似无大碍,故不注释。此外,象放纸鸢,其时候, 因风向的不同,各处不,如北京是在冬季,湖南则在清明,而九月初九 的登高之举,好象独闽侯县才这样:我不知道他处亦有这相同之风俗不。

[_

胡也频作品集猫

猫的毛是黄和白相间的。

这是在天下午,无意中,厨子忽见到它,那时候正落雨。猫蹲在屋檐下,燃着尾巴,毛淋湿了,雨还不断地打到它身上;看样子,是在忧愁,恐怖吧,微微的段解着。厨子就可怜它。

“咪!咪!”他扁起嘴尖声的学猫叫,去招呼。

猫转过头来,眼睛在浓雨中很困难的张开,看厨子,尾巴就弯弯地伸直去。

“咪!”是很脆弱的。

“咪!咪!”厨子却大声叫。

“咪。”猫又应。

厨子笑了;他跑进厨房里,装了半碗饭,又混和些肉和鱼,出来了,向着猫,用筷子在碗边任锋赔做的打响。

“咪!咪!”他面在呼唤。

猫是显然快活了,抖起精神,腰背隆起,后脚用力着,把腹儿朝着厨子。

锁罂懒做的碗声打得更响了。

猫的眼光充满着观察和考虑。它认定了厨子是好人,于它有益的,就脚儿蹬,奋勇的,向厨子奔去;落到地面时它微微地跟着身子。

厨子打着碗,引它到房去;猫跟在他脚后,不住的抖着毛,弄掉雨水。

灶里面的煤火还未熄,微微地在燃,为了温暖,猫就走到灶下面,要烤干它的毛:黄和白相间的。

猫并且饥饿,翘起尾巴,馋馋地吞吃那厨子喂它的饭,它时时哼出种本能的关于饮食时的腔调。

厨子含笑在旁边看它。他觉得这个猫的颜色很美,毛又长,身段又匀整。

猫因了急促,把饭或是鱼肉,塞住食管了,便连连地打哼,也像人的咳嗽般的。

厨子走近它身边,坐在白术变黑的矮凳上,用手去抚摩。猫喷出了几粒饭,又继续它的馋食。

吃饱了,猫便懒懒地躺到灶下面,把脚儿洗着脸,渐渐地,眼睛迷暖了。然而厨子愈喜欢它。

于是,在默默在,无条件的,猫便归到厨子,他成了猫的主人,负有喂养和看护责任。

这样的就经过许多时。

猫很瘦。

因此,厨子在每天的早上从菜场回来,那竹筐子里面,总替猫买了二十个铜子的小鱼和猪肝:这是花了他份内的外水五分之。他本来是非常省俭的,但对于这每天固定的为猫所耗费,却不吝惜,并且还是很乐意的,因为他喜欢猫——尤其是这个。

猫唤着了肉和鱼的腥气,就欢迎他,缠绕在他脚边,偏起脸,伸直尾巴,低声的叫,跟着他走来走去:这正是给厨子认为这个猫特别的地方,通人性,知道他,和他要好。

他不愿称呼这个猫也用普通的语调,于是想为了种他自己的嗜好,他是最善于吃梨的,就把“梨子”做了猫的名字。

“梨子!”他开始呼唤。

可是猫不懂。

厨子就想了个方法,他面用手指头弹着碗边,面这样大声的呼唤:

“梨子!”虽说猫就在他脚边。

习惯了,这个猫,渐渐的,当主人叫着“梨子”的时候,就回应:

“咪,”

厨子非常得意这个聪明的猫。

猫不上瓦去,终日的在厨房里游步或睡觉。但是这,却正合厨子的心意。因为他是个五十多岁的人,而且是单身的,带了点孤癖,和几个年青的同事都不好,差不多除了关于职务上不得已的回答,从不曾说两句别的闲话:这是他们不喜欢他,而他又看不上那些举动轻率,音语佻薄,只说着女人女人的青年人。所以,每当他做完了所应做的事,这就是开完饭,把厨房收拾得清楚干净了,为要消闲,就到东四牌楼去,在关帝庙旁边的大成茶馆里,花了五个铜子,喝茶和听说书。

现在,有了这个猫,茶馆就不去了,除了到市场去买菜,他的脚几乎不出大门外,只在厨房里伴着猫。他把猫放到大腿上,抚摩它,替它搔痒,并且拿了块布,去擦它身上的灰,及别的污浊。

“梨子!”他问或温和地叫了声。

“咪!”猫却懒懒的回应。

有时,他拿了条绳子,或顺便解下自己身上的裤带,上上下下的,飘来飘去,向着猫,逗他玩耍;猫于是就施展它的本能,伏到地上,挟住尾巴,脚用力的抓土,眼睛狠望着,会儿,猛然奔前,想捕获那活动的绳子或裤带。但它也常常不用力!只把脚儿轻轻地去按触,做出谨慎的样子,仿佛要对付某种危险物似的。像这两种,稳健和突兀的动作;对于猫,厨子是样的赞赏和喜悦。他觉得和这个猫是异样的奇遇,也等于上帝的种赐福,同时又是可爱的,极其柔顺,终日伴着他,解去他的忧闷,寂寞,给他欢喜的宝贝。他承认这个猫是他唯的好朋友。

“咪!

猫叫,厨了就笑了。

猫的身体渐渐地肥壮,毛发光。

于是它就想到本能的各种活动,和每个动物全有种须要;猫到屋上去了。

这真是给厨子很大的惆怅!当他发觉猫不在他脚旁,也不睡在灶下面。他又感到寂寞,闷闷的,个人在灶门口的矮凳上,不乐的吃着不常吸的旱烟;烟丝从嘴边飘到头上去,像云雾,这使他想到落雨天,那时候这个猫是水淋淋的蹲在屋檐下。

起初,不见猫在厨房里,他吃惊,忧虑着有什么不幸的事件加到猫,就屋前屋后的呼唤:

“梨子!梨子!”这是在天的午饭之前。

“咪!”但没有这样可爱声音的回应。他惶恐了。

他幻想着许多可怕的景像:猫跌到水井里,水淹住它全身,只剩小节尾巴浮在水上面;和个大狗把猫咬着,猫的四脚在长牙齿底下挣扎;以及猫给什么粗鲁的佣妇捕去,把麻绳缚在他颈项。

“天咧!别把我的这个猫给丢了。”

他祷告。

然而猫,它经历了各种本能的活动之后,游倦了,懒懒的,从对着厨房的那屋上,拖着尾巴,便慢步的回来了。

厨子快乐着,把饭喂它,猫是特别的饥饿,也像初次那样的,翘起尾巴,馋馋的吞吃。

他用手去抚摩,很慈爱的,并且低声说:

“梨子!以后别悄悄地跑了,知道么?梨子!”

猫只哼它本能的关于饮食时那含糊的语调。

因天气渐冷,厨子向自己床上添上了条棉被,同时他想到猫!就把个木箱子,这是他装衣用的。改做猫的睡房,其中垫了许多干净的破布和旧棉花。

“梨子!今夜睡在这里,很暖和的。”他把猫放到箱子里,面说。

“咪!”猫望他叫。

“这个猫特别的通人性”他想。

随后,猫打了个滚,跳开了。

到夜间,当就睡时,他把猫放到箱子里,可是,第二天,他又照样的发现猫在灶门边,睡得极浓的:这又得他用布去擦掉那身上的灰。

但厨子却不恼,只想:

“把灶门口用东西堵住,猫自然就来睡了。”

箱子里的棉花又不动,依样是平平的,这显然猫不曾来睡;然而那灶门口的木板还堵着。

“猫到那里去呢?”

厨子想。

这时从厨房的瓦上,突然走出了猫儿求欢的种喊叫;厨子就跑到院子里,向屋上去看。

那里聚着四个猫;两个纯黑和个花白色,其徐的那个就是梨子。花白色的猫蹲在瓦上面,尾巴垂着,怯怯的,是抵抗那对方压迫的姿势,望着梨子,可怕的喊叫就是从它的小嘴中哼出来的,梨子却耸起肩,脚有力的站着,尾巴竖直,想狂奔过去似的,也哼着本能的语调——却是异常的,只限于求欢时才有的声音。那两只纯黑色的的猫,就闲散地坐在墙头上,安安静静地在旁观:这是猫族特有的现象,完全反乎人类的。

厨子看着这情境,就不觉的,想着自己的梨子是属于雄,而那只花白色的猫却是他笑了。

“这东西也坏。”他想。

猫的喊叫渐厉起来。

梨子终于猛扑过去,就征服了它的对手——那肥硕的花白色的猫,柔软了。

纯黑色的两个猫还继续在旁观。

“喂,老王!”这声音响在耳后,是出乎意外的。

厨子转过脸,看见那人是阿三——个无耳的善于迎逢巴结差不多把东家的尿可当做雪花膏来擦的所谓上海小白脸。

“干什么?”他很不高兴的问。

“干什么?”阿三也冷冷的。“对你说吧,花厅的沙发上尿了泡猫尿,这是你应负的责。”

“我的猫不会到花厅去,那尿不是梨子尿的。”

“不会?你瞧这——”阿三更冷的鄙视他,面从手指间就现出十多根猫毛。

的确,毛的颜色完全是梨子身上的,厨子就哑口了;他无法的把那些毛看来又看去。

“倒像是——”

“简直就是的!好,你自己瞧吧,给大人知道了,我可担当不起呀!”

阿三在得意。

厨子忍辱着,耐心的,低声和气地向阿三说了许多陪礼认错以及求他原谅帮忙,等等学得羞惭的话。起初,阿三就故意的椰榆推托谦让,其中却满含着协逼,随后因寻机夹带的泄过了许多愤怨,讥讽和谩骂,这才答应不禀知东家,让厨子自己去洗刷那泡尿。

于是他跟着阿三走去。

到转来,他怒极了,想狠狠的把猫拿来抽打阵:为什么单单把尿尿到花厅的沙发上,以致给那个最看不上眼的阿三当面的侮辱到顶?

但是进门,他看猫躺在桌厨边,欲醒似睡的,现着不曾有过的异常的疲倦;因此,他想到猫是刚经历过性的奋斗,身体很弱,倘受打,生出病来是无疑的,于是他就宽恕了它。

猫很久都在欲醒似睡里疲倦着。

猫不吃东西,似乎是病了。

抱它到腿上,身体是软软的,无力而且发烧,眼睛迷着。

“梨子!梨子!”厨子抚摩它,又连连地呼唤。

猫隔了很久才低弱的叫了声。

“梨子定是病了!”他想。“这怎样办呢?啊,对了:人家说有个兽医院,是完全诊牲畜的,那么猫——。

然而猫忽然有力起来,在他的腿上挣扎,同时那瓦上就连续的响起种异声的喊叫。

猫奋勇的跑去了。

这天,厨子的东家来了几个乡客,于是阿三的传达,命令他办了两桌家常的酒席;厨子从早上起就直忙着。因了要杀鸡切向剖鱼以及不间断的做着菜之类的事,厨子无暇去抚摩他的猫,虽然他不能确定的说,猫是在厨房里,抑是这东西又跑到屋上追逐那个花白色的——或别的配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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