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赶紧去找找林武,让他来这儿一趟,就说他表哥看他来了,”我过去推了本田一把,故意冲寒露说,“呆会儿你表弟就来了”
本田的脸一黄,一下子领悟到了我跟前站着的这个人是谁,转身就跑。
“没想到你还真学油了呢,”寒露晃悠一下脑袋,摇晃着身子退到花坛那里,一屁股坐在台子上,伸手摸了一棵烟叼在嘴上,“别怕我,我没那么多精神陪你玩儿。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哥哥我这两天就跟你们这些杂碎说拜拜啦请你转告你的那群狐朋狗友,都给我好好活着,寒露我等着咱们在社会上滚战的那一天”说着,猛地把头一仰,大马金刀地一撑膝盖,摆了个武士造型,“听着啊,哥哥我这次出去是不会闲着的,我准备挨家挨户去探望你们的父母。”
你要出去了玩儿去吧你判了个无期,还是我先出去等着你吧。
我哼了一声,也点了上一根烟:“寒露,别说大话,我胡四到了哪里也不会怕你的。”
寒露随手从花坛里抓了一把土,一下一下地攥,眼睛向上,慢慢翻成了全白:“那就试试看吧。”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林武敞着胸口向我跑过来:“老四,谁表哥来了”
看他的样子像是知道了一点情况,胸前那只黑糊糊的老虎一乍一乍的,像要扑出来的样子。
寒露眨一下眼睛,倒头看了看林武,“扑哧”笑了:“你厉害哈,想打群架”
我没有搭理他,冲林武笑了笑:“不是你表哥,是我表哥。这不寒露哥哥找我来了。”
“哦,是他呀,我还以为是哪路好汉呢。哈,这不整个儿一个膘子嘛,对,这就是经常挨揍的那位先生。来来来,让我见识见识他长了几个蛋子。”
“胡四,你自己好好玩儿吧,哥哥走人啦。”寒露瞥了林武一眼,把烟摁在花坛里起身就走。
林武横身挡住他,一脸鄙夷地笑道:“哥们儿,就这么走了不嫌寒碜吗你可千万别当二逼,当了二逼就没有资格跟我说话了,兄弟我还想跟你好好唠唠呢。”
“唠什么唠我就是个二逼,你千万别拿我当把牌出。”寒露绕过林武,摇着头走了。
“好好看着道儿走啊,当心天上打雷劈了你。”林武看着他的背影哈哈笑起来。
“你们在那儿干什么呐”队部的门敞开了,杨队瞪着威严的眼睛站在门口吼道。
“没什么,”我迎着他走过去,一脸虔诚,“杨队,我想跟你汇报汇报思想。”
“好,我正想找你呢,”杨队走出来,把我往旁边一让,用手指着林武说,“正好你也来了,别走了,先到墙根站着去。胡四,你在队部门口站着等我,离林武远点儿。”说完,转身往车间走去。
原来杨队正想找我他找我会是什么事儿呢我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可千万别是喝酒的事情,这事儿要是“炸”了的话,那可绝对是严管的口子,参与的人那么多,根本咬不得牙看守所喝酒一“案”又浮现在我的眼前,我倒霉的根源还不是在喝酒身上不喝酒也不会关我厕所,不关厕所寒露也不会到厕所里“帮助”我,不挨那顿帮助我也不会跟寒露结仇,不结仇唉,没法往下想了。
刚走到队部门口的墙根下站好,还没等摆正姿势,“啪”一块小石子打在我的肩膀上。林武站在对面的墙根冲我咧了咧嘴,意思是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苦笑一下,悻悻地朝他摊了摊手。谁知道呢总不会是给我减刑吧。我往前挪了挪身子,想要听听里面在说什么,刚把耳朵凑到门上,门“哗啦”一声打开了,直接把我闪了进去。我机械地进去蹲在了地上,脑子里又空了。
杨队直接发问:“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隐约地,我预感到可能是喝酒的事情“炸”了。我努力稳定着情绪,往靠门的炉子旁边挪挪,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杨队,我还真不知道你找我干什么呢,是不是因为我跟林武偷着在车间里举杠铃的事儿”这些天我偷偷藏在工具箱后面跟林武“练块儿”,我知道这也是违反监规的事情,所以故意避重就轻。
“就那么点事儿我会这么严肃的找你”杨队冷笑一声,往前靠了靠,“你好好想想,前几天你在监舍里没干什么别的事情”
怎么没干喝酒来着看来“政府”真的掌握了我的“违法”事实。
我抬起头来作茫然状回答:“在监舍干了什么事儿杨队,这我得跟你解释解释,卞新生报复我,我根本就没串号,他因为我接见以后没给他东西吃,就对我有意见”
“看来你的态度真的有问题。我奉劝你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个道理不用我提醒你,你好好想想。”
见我不说话,杨队笑了笑:“说实话,劳改服刑人员也是人啊,人还能不犯点儿错误俗话说ng子回头金不换。你不要觉得自己现在什么也不是了就破罐子破摔,这样做是不对的。所谓逆境升人,越是在困境当中越要振作精神我相信,只要你端正态度,好好改造,将来出狱以后,你的思想境界和为人处世的态度会比现在强一百倍,那时候说不定你还是国家的栋梁之才了呢。我说的这些话,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吧。好了,不多说了。你回去吧,记住我的话,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垂头丧气地走出队部,我歪头瞄了一眼墙角,林武不见了。
刚才他去哪儿了难道真的是杨队找他谈话,这小子把事情都交代了,一身轻松回车间去了
我漫无目的地喊了声“林武”,没有回音,只有一只蹲在树枝上的乌鸦,“呱呱”抗议了两声。
还没进到车间,林武从门帘后面一把揪住了我:“杨队找你干什么了”
我打开他的手反问道:“先别问我,杨队没找过你吗”
“我也纳闷啊,”林武把我拽到门帘后面,说话像是在开机关枪,“他什么也没说,就问了我一句,你以后还愿意跟我干吗什么意思我不是一直在跟着他干嘛,哦,合着愿意跟他干就得先面壁呀我琢磨着要出大事儿了。”
“别跟我玩脑子,”我很不放心,别是你坦白了再来稳住我的吧,冷笑一声,说,“我不相信就这么简单,他可是问了我不少的事儿呢。”
林武急了:“哥们儿,你不相信我我要是干了什么,天打五雷轰真的就这么一句。快说,杨队到底问了你什么事儿”
我盯着他的眼睛,顿了顿:“这件事情还用说吗,难道你不清楚”
林武茫然:“什么事情我清楚什么”
“跟我点憨儿是吧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了事儿一个也跑不了。”
“我明白啦,”林武脸涨得通红,“是不是问你那天咱们喝酒的事情”
“明白了就好。”我笑了,“刚才我还以为你要跟我装呢。好,我再问你一句,杨队真的再没说什么”
“少来这套我林武堂堂正正一条汉子,你再不相信我,咱们一起去死”
话说到这份儿上,我也没得说了,抬起头来四下打量了一番,扳过他的脑袋把刚才在队部的经过对他详细说了一遍。
林武听着听着,眼睛就变成了老年痴呆的样子,唱戏般的嘟囔:“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啊老四,我敢断定杨队知道了这件事情他想干什么呢不会就这么算完了吧唉,都撅起屁股挨吧妈的,这事儿到底出在谁的身上呢”
第十七章 有趣的单挑 1
这时候,车间里床子的轰鸣声减弱了不少,有人开始保养起了床子,估计收工的时间就要到了。
我摸一把林武的肩膀,叹口气,猛地把脚一跺:“这样吧,咱们回去以后跟谁也不要提这事儿,尤其是老鹞子,我太了解他了,他不是能顶事儿的主。万一这事儿真的出了,听话儿也能听出来是谁戳的,咱哥儿俩瞅准了就把事情往那个人的身上推。反正钱不是我带来的,东西不是你买的,咱们给他来个提上裤子装圣人,爱谁谁。”话音刚落,卞新生站在过道里大声吆喝道:“收工啦”
“胡四,谁让你抽烟的失火了算谁的”我刚把烟掐灭,卞新生就冲我跑了过来。
“算你的”我的大脑一下子失去了控制,顺手抄起一块木板迎着他冲了过去。
卞新生一下子愣住了。
我挥起木板劈头向他砍去,他转身就跑。我感觉身后有不少人跟着我跑了出来,我的脑袋如同一个装满炸药的瓶子,耳边“嗡嗡”作响,就像炸药的引信在燃烧。此时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打死他
卞新生回头一看这个阵势,知道他跑不过我,撒腿钻进了门口的一个花坛里,动作快得就像传说中的ufo。
我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一个箭步跳上了花坛的台子,挥起木板朝他的头上抡去“咔嚓”木板在他的脑袋上裂成了两半,一半在我手里,一半箭一般扎向远处的草丛。
“你,你想干什么”卞新生抱着脑袋来回躲闪,“有话好好说不能动手打人”
“爷们儿要跟你单挑”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扔掉手里的半截木板向他扑了过去。
“我不单挑杀人啦”卞新生一头扎进了花丛中。
这声杀猪般的嚎叫让我清醒了不少。我连忙回头来看,见老辛“咚咚”地朝我们这边跑过来:“你们这些反改造分子,都给我住手,别打啦胡四,还不快跑快去报告队长老卞,不能冲动,打人犯法啊”冲上来猛地扑到卞新生的身上,双手死死地卡住他的后脖颈,大力往泥土里摁去。
卞新生像一头猪,呜里哇啦地叫唤着,蹬得泥土乱飞。
我登时反应过来,哥哥你先忙着,兄弟歇会儿啦,双眼一闭,扑通躺在了地下:“辛哥,千万拉住了他哎哟,我让卞新生打死啦。”
旁边忽地围了不少人上来。老辛倒头咋呼了一声:“伙计们快来帮我按住卞新生,这家伙疯了”
我更加来劲了:“伙计们都看见啦,卞新生用棍子抽我的脸”
癞胡子不知什么时候窜了上来,拉起我就走:“找政府评理去政府要是不解决这事儿,我也要打人”
收工时间到了。大家无声地排好了队伍。
杨队走到队伍前面,一把将卞新生推了个趔趄,“啪”地把捧子扔在站在前列的老辛的脚下:“给卞新生砸上戒具”
卞新生显然是懵了,一张小刀条子脸变得煞白:“杨队,你弄错了吧”
“错不了,不给你砸捧子对不起观众。”老辛扳着卞新生的脑袋,像按一个浮在水上的瓢一样,一把将他按在了地下。
“嗡”队伍里一下子乱了营,有大声叫好的,有小声嘀咕的,还有的直接就唱起了歌:反动派被打倒,帝国主义夹着尾巴逃跑了
杨队一劈手,我们热烈地鼓掌,爆竹一般响亮。天冷,如果再让跺脚就更好了,估计那声音不会比淮海战役的枪炮声差。
杨队一挥手,顺手拍几下巴掌,示意大家安静,清清嗓子,大声说:“今天,咱们中队发生了一件不该发生的事情,犯人卞新生不知依仗谁给他的权利,动手打人。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中队,是本队长的耻辱,也是全中队的耻辱所以,鉴于该犯的表现,我宣布,撤消卞新生劳改积极分子委员会成员职务,戴戒具五天,听候处理当然,被打的胡四也有责任,胡四在戴戒具的同时,面壁五天”
队伍里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卞新生垂头丧气地举着戴捧子的手,站到了队伍的后面。
排在队伍里回监舍的路上,我看见一队新犯人在练习正步走。
领队的竟然是我“孙子”陈大郎,这小子好像当官了,挺着山羊脑袋在喊操:“呀咿呀呀咿呀”
第十七章 有趣的单挑 2
面壁站在监舍的大门口等候上楼的时候,暗处有个声音在喊我:“喂,伙计,是胡四吗”
这个声音很熟悉。我转头来看,林志扬抄着手倚在二中队的楼梯口,神色茫然地看着我:“好嘛,还真是你啊,什么时候下队的”
我用手挡着脸,小声说:“下了有几个月了,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志扬的声音跟他的脸一样干巴:“将近半年了。你还好吧”
我边往前磨蹭边说:“还行吧,你呢”
林志扬的表情有些痛苦:“凑合着活吧,在中队值班呢。”
值班还叫凑合着活这小子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笑了笑:“你行啊,到那儿都舒服着。”林志扬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是这话。”
“扬扬你认识”林武瞥了林志扬一眼,回头问我。
“算是认识吧,我们一起在入监队呆过一阵,”我问,“你也认识他”
“认识,小广在这里的时候,他经常过来找小广玩儿。”
“小广跟他的关系不是不怎么样吗”我记得董启祥说过,林志扬跟小广有些矛盾。
“在这里哪有永远的敌人”林武摇了摇头,“俩没娘的孩子想要联合起来对付蝴蝶呢。”
“蝴蝶也能来这里吗”我很好奇,隐约有些想早一天见到他的冲动。
“咱们大队需要人,刚下队的一般都会分到这里来,估计蝴蝶十有八九能分来。”
我在心里笑了一声,看来这些混社会的也没有几个真正的好汉,人家还没来这就先防备上了。想起在看守所第一次碰见林志扬的时候,林志扬跟那个胖子说过的话,他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安排胖子站稳脚跟,等他出去要跟凤三斗。现在他哪有当初的那个气势这些混社会的关系可真复杂啊,凤三汤勇小广蝴蝶林志扬,他们之间到底都纠缠了些什么嘛。
林武见我只往前磨蹭不说话,用肩膀扛了我一下:“我跟蝴蝶在看守所呆过一阵子,那伙计太猛了你以后少跟林志扬接触,他们那些破事儿太糟烂,当心惹了麻烦上身。”
我点了点头:“知道。本来我跟他也没什么关系,”说着,冲林志扬呲了呲牙。
林志扬看着我,若有所思。
林武拉了我一把:“扬扬很有脑子,瞧他这表情,可能是想拉你入他的伙呢。”
我一步迈进了铁栅栏:“拉我入伙我算什么”
林武随后跟了进来:“算什么你太小瞧自己了吧你也是个人物呢。”
我自嘲道:“把我扔进羊圈里兴许我是它们的大哥。”
林武回头看了杨队一眼,小声说:“你还别瞧不起自己,我有数,犯人和政府都很重视你,真的。”
我不理他,迈步往“车二”走:“少拉拢我,我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自己有数。”
“胡四,从现在开始,不准你回监舍,就在走廊头上面壁,好好反省自己的问题”刚进门,杨队就把我推到拐角处的一个阴暗角落,直接走向了值班室。
老鹞子点头哈腰地上前接过杨队手里的公文包,往里让着杨队。
杨队冲里面说:“孙志国,你先出去一下,别走远了,呆会儿我要找你。”
见我正抻着脖子往这边看,杨队一指我,厉声喝道:“面壁”
面就面吧,正好让我有时间梳理梳理自己的脑子。我怏怏地把脸往墙壁上贴去这有什么正好我还不愿意回去看那些死了没人埋的脸呢。这地方好,黑乎乎的,一般人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这里还站着个人呢。我把脸对着墙,用眼角往外瞄了瞄,真好,在这里看走廊看得非常清楚,哪个门出来个什么人,都逃不过我的眼睛。杨队,你这是在帮我呢还是在处罚我你要是询问谁,这不是都让我看见了嘛,嘿,“政府”可真体谅人啊。等闹闹嚷嚷的人都进了各自的监舍,我开始留心起值班室的动静来。
不一会儿,老鹞子从值班室里出来了,四下张望了一番,大声喊:“孙志国,孙志国,大脂”
“来了来了”大脂提着一条水淋淋的拖把,耸肩缩脖地跑了过来。
老鹞子拦住他,把他挤到墙角,趴在耳朵上嘀咕了几句。大脂用力地点着头。这两个家伙是在调口子吧我断定这肯定是因为喝酒的事儿。什么意思嘛,你们调正了口子,我等死心里一紧张,嗓子不由得一阵发痒,忍不住就咳嗽起来。
老鹞子闻声转过头来,一看是我,立马换了一付笑脸:“哦,是你呀,怎么在那儿藏着”
我抬起手冲他晃了晃。
老鹞子慢慢踱过来:“又出事儿了咳咳,今天天气不错哎。”
我陪他打哈哈:“是啊,天气不错,姚哥的心情也不错嘛。”
老鹞子摇晃一下站住了,默默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摇摇头,低声说:“兄弟,善待自己。”
明白了我说:“是啊姚哥,善待自己。哈,今天天气真不错。”
我在心里狠狠地给自己鼓劲:胡四,挺住,千万挺住,要知道你在这里时间还长呢,咬不住牙,麻烦大了不说,你的个人形象就彻底没啦,要做一个人人称道的铁汉子两条腿腿麻木得狠,脚后跟生疼,有点儿站不住的感觉,我硬撑着不让自己委靡下去,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倒下,兴许我一倒下你们又出来别的花样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听到一声闷闷的咳嗽,好像是在跟我打招呼。我扭过酸麻的脖子朝走廊里看去。走廊上已经亮起了昏黄的灯光,癞胡子抄着手,边往值班室走边向我投来焦虑的目光。看什么看我还不知道你在这里面都干了些什么呢。我挥动一下戴捧子的手,算是给了他一个坚定的鼓励。这小子好像没弄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哭丧着脸摇摇脑袋,慢慢腾腾地挪到值班室对面,倚着墙壁老远喊了一声:“报告”杨队开门朝他勾勾手,癞胡子缩着脖子钻了进去,影子就像一条拖着长尾巴的蛆。
我这才发现,老鹞子坐在走廊尽头的一张桌子上,装模做样地在看报纸,大脂蹲在地下,把一张纸垫在膝盖上写着什么,皱眉嘬嘴,样子很吃力。
这就开始了看来,当初我们一起发过的誓全是屁话,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享福的时候争先恐后,有了难处就全傻了。蹲小号的时候药瓶子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又回响在我的耳边:“兄弟,劳改队里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话太对了。“善待自己吧”这不是刚才老鹞子的话吗想起这些,我有点儿晕了。
杨队刚风风火火地走下楼梯,老辛和老鹞子肩并肩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见我“正襟危站”,老鹞子扳过我的肩膀,笑得有些尴尬:“有什么事儿招呼我一声,今晚我夜班。”
我冲他笑了笑:“行,姚哥你先回去吧,我能照顾自己。”
等老鹞子背着手走了,老辛坐到我的对面,语气沉重地说:“爷们儿呀,看来你惹了大麻烦了唉,我问你,你跟林武他们干什么来着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帮你出出主意。”
跟你说管用吗别再掉到你的套儿里去。现在除了林武,我是谁都不敢相信了。我一脸真诚地说:“辛哥,不瞒你说,我还真的干了一件不小的事儿,可是这事儿你就不要问了,知道的多了对你不好。”
“行,那我就不问了,”老辛递给我一根烟,顺势搂了搂我的肩膀,“冷吗冷我就回去给你拿床被子。”
此刻我还真感觉不出冷来,我没有接茬,用力吸了两口烟:“辛哥,老卞下台了,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晚了”老辛苦笑了两声,“上不上去的不吃劲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这不是严打了嘛,进来的人多了,大队要分出一个新中队来,杨队就是这个新中队的中队长。杨队说了,去新中队的时候带上我呵呵,咱是新中队的大头皇。杨队这几天正在扒拉人呢,听说林武和李勇他们都被杨队选中了。老四,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新中队晃荡晃荡”
“就我这样的,杨队能让我去要体格没体格要脑子没脑子,还净惹事儿,歇着吧。”
“事在人为啊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行,没事儿你先回去睡觉吧,我自己考虑考虑。”
“不睡了,哥哥陪着你。”
“哇呜,哇呜”一阵尖利的警笛声忽然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第十八章 寒露越狱了 1
这一宿过得很快,时睡时醒之间天就大亮了。我睁开眼睛看了看,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一条棉被。
走廊上鸦雀无声,只有大脂趴在走廊尽头的铁窗前往外踅摸,看样子犯人们都出工了。
我爬起来叠好被子,高举捧子伸了个懒腰。困,还是困难道没人招呼我出工吗
我用力甩甩脑袋,扯着嗓子咋呼了一声:“嗨,值班的”
大脂颠颠地跑过来,眉飞色舞地说:“哥们儿,杨队说,今天你不用干活啦,嘿,真享福啊。”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呵,面壁还叫享福脑力劳动比体力劳动还要受罪,不信你来试试,不累死你我是你爹。
“脂哥,我可以上趟厕所吗”我冲大脂咧了咧嘴,“这可是个大问题,我得先请示请示你。”
“老四你可真能开玩笑,”大脂表情暧昧地笑了,“我管天管地还能管我弟弟拉屎放屁走吧,不方便解裤带哥哥帮你。”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厕所里面钻。
一身轻松地从厕所里出来,我感觉很满足,戴捧子这活儿挺好,拉屎撒尿都有人伺候着。以后我得想办法多戴几把捧子,兴许戴长了还能找到当皇帝的感觉呢。
大脂似乎很害怕我,伺候完了我撒尿,出溜一下钻值班室里去了,头都没回。这个举动更加验证了我的判断,小子们做了亏心事估计昨晚杨队询问他们的时候,他们全“秃噜”干净了。林武呢为什么昨晚杨队没有询问林武看来这小子跟我一样,“政府”拿他当茅房里的臭石头了。刚刚调整了一下姿势,想要来个更正规的“达摩式面壁”,老妖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一上楼梯就奔我来了,脸黄得像屎:“老四老四,出事儿啦出事儿啦”
我猛然打了一个激灵,出什么事儿了莫非是要拉我出去“吃花生米”
我转过身扶了扶险些跌到的老妖:“妖大爷别慌,出什么事儿了”
老妖回头四下看了看,趴在我的耳朵上促声说:“寒露越狱啦”
“什么”我的心脏登时跳到了嗓子眼,“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天晚上”老妖像是在表演川剧,脸色急速地变换颜色。
天呐,一只野狼蹿到了闹市我猛地想起那天见到他的情景。原来他说他要走了是有原因的。我怎么当时就没有反应过来呢膘子我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声。怎么办怎么办我茫然地站在黑影里,不知所措。
“你是怎么知道的”停了好长时间,我终于稳住精神,喃喃地问老妖。
“昨天半夜你没听见院子里警车叫唤那就是出事儿了。”
“这我倒是听见了,你敢肯定跑的就是寒露”
“满车间的人都在说五车间跑了一个无期,名叫寒露,就是在看守所被一帮人收拾了的那个人,那帮人最后都加了刑。不是他还是哪个”老妖忽地蹲在了地下,“以前我得罪过他,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不罢休他会干什么他会俺闺女还小哇,这可怎么办呀。”
你跟他那点儿事情还叫事儿还你闺女呢,就看你这饥寒交迫的模样,你闺女也俊不到哪儿去,你担心个屁脑子里忽然闪出寒露两腿中间那条黑乎乎的物什儿,咳,万一寒露真的不嫌弃,那可要你闺女的命啦。老妖一旁哭着,我的脑子也在一旁急速地转着:这小子跑出去会干什么呢肯定是先找地方躲躲,然后呢报仇。谁是他的仇人老傻,我,宫小雷我相信他一旦安定下来,必然会找上门去,这个人渣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上门干什么杀人估计他没这个胆量。敲诈或者,盗窃放火打砸抢不行,我得马上找政府人民群众有了难处不是就要找人民政府解决吗尽管我现在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人民群众,但我的家人是正宗的人民群众,人民群众就应该受到人民政府的保护。
“值班的值班的,”我甩开老妖,大声呼喊,“我要求提审”
“你犯什么神经,队长在车间呢。”大脂跑过来了。
“脂哥,麻烦你找一下内管队长,通知杨队快点儿回来,我有重要情况向他汇报。”
“那好。”大脂一怔,跑回值班室喊来了老鹞子。
老鹞子黄着脸问我:“出什么事儿了”
“姚哥,我要向政府汇报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我可告诉你,戏弄政府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老鹞子说完,转身下了楼。
不一会儿,于队急匆匆地上来了,一上楼直接就奔我过来了:“胡四,事情你都知道了吧”
我忽然就掉下了眼泪:“我都知道了。”
于队沉声道:</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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