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
屋里自然是空无一人,可就在班兮喘息未定时,却有一个声音轻轻一笑:“你何必这样惊慌?”这声音如此熟悉,可又飘渺不定,竟无法分辨出处何在。
班兮对这诡异的声音却并不惧怕,抬头问道:“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告诉她那些?”
“她总有一天要知道地,眼下你不是要救你那个盼儿么?”
“这样能救得了她么?你可知说了这些,会有什么后果?她若是相信,也许你此时已经改变了历史。你既然是我的前世,必定记得投生之时,冥王说过地话吧!我们虽是重来,可并没有被附诸改变历史地权力呀!她若是不信,我这么久以来幸苦隐藏的结果就要被你一席话全然改变,也许……生死之时,已经近在眼前了。”她急促地说完这些,已经是泣不成声。
可是空气之中却有人轻轻哼了一声,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你在怕什么?又在顾虑什么呢?难道一定要受到伤害你才能舍弃你那可悲地善良么?你自认与宁的私约之罪、在大殿割琴断爱,我都没有拦你。若不是我为柳息儿出谋化策,让她得到刘骛的欢心,你以为刘骛真能轻易放过你和宁吗?你要圆与他的情份,今生已经没有指望了!宁的出现只是意外,如今你身在汉宫,是刘骛的女人而已,为什么你还有那么多放不下?”
班兮全身无力顺着门慢慢滑坐到地上,空气中的声音也就在这时停了一会,才道:“因这重生,你我实际已经在发生变化了,你没有察觉么?若不是因为重生,使得你有前世的记忆,你也就不会被人视做灵童,自小孤独。若不是因为无人倾诉,你也不会对宁特别在意,我知道他对你的意义实在比对我而言重要的多。可是,你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而来的吗?”
班兮双目低垂,忽得冷笑道:“是你为自己的不甘心而来,却要毁了我的一生。”
“你的一生?”那个声音忽然大笑,“你真是痴的厉害,若是没有我的不甘,何来你的一生?你以为这是自己能做主的人生么?”
屋内沉寂下来,良久良久,只见班兮慢慢站起,轻轻道:“我不想为了前世的记忆而活,今生有对我更重要的人。盼儿,她是无辜的,不应该被卷在这场灾难之中,我要助她离开,就是再去求柳息儿、求皇后、甚至求皇上……我也要让她活着离开这里。”她已经全身乏力,却仍强撑的扶住门框,伸手开门,又道:“宁,也是无辜的!他是为我而来,我既然不能回报他,可是起码也要助他平安离开这里!”说着话,她已经将房门微开一线,便要迈步出屋。
安静的房里却似忽然吹起一阵猛烈的怪风,使得原本已经打开的房门自班兮的手中脱离,“”地一声重新关合。班兮受惊回望,那声音仰头长笑道:“你要将我永远封存在心里么?我劝你不要痴心妄想,我千年积结的怨恨怎么可能因为你的懦弱而消散,你尽管放马过来,我倒要看看谁才是这个身躯的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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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回 一心二意(下)
班兮的目光凝静如死,向屋内缓缓环视,双手不由自主紧紧握拳,道:“我不要和你争斗,在这里已经很累了,你放过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她的声音苦涩,语调低沉:“我知你对前世有万分不甘,可是前世已尽!你不是没有看到皇上……他……他是值得几世相爱的人么?对他而言,男女之间并没有真心相待的意义,我们和这宫廷里任何一个女子一样,都是他可以随时抛弃的。他要的是只是肢体之乐,并不是心境相交……”
“你怎么知道他不要这些?”那声音冷冷回答“你扪心自问,可曾真的在他身上用心?为他考虑一分半点么?”班兮闻言一怔,说不出话来。
“自从入宫那天起,你心心念念地有一刻是他么?从一开始,与他彻夜相欢的就是我而不是你,你对他只有畏惧,你以为他会毫无察觉?你在大殿上和那宁眉目传情,真当刘骛他是一个呆子么?若是对你没有留恋,他受此大辱,又为什么不立时杀了你呢?我之所以放任你的行径,就是因为我已经看到,虽然你做出这样荒唐的事,刘骛对你却是满心疑惑。能让他如此费神不解,白日夜晚判若两人的女子,已然错有错着的被他记挂在心,凭此一项,你将来就必定会有转机。”
班兮向一旁转头,那声音又道:“我知道你留恋的是与宁诗画一般地情意,可那只是年少时的经历,何况你们本来无缘,强求也不可得。你真心为他着想,就争取成为汉宫中最有权势的女子。要不然,你只能眼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个地在眼前死去,盼儿如是盈容如是……宁如是!”
班兮闻言又是一怔,目光中露出惧意。沉默了一会,却道:“如今柳息儿已经代替了她地位置,盈容她不会死了。”
“那盼儿呢?”
班兮不语。
“你方才那样苦苦哀求柳息儿,可结果怎样?她就算有一刹那心软,可此事关系到她的计划是否圆满。她又怎么可能为了你的慈悲心肠功亏一篑?而我拿主意说地那番话,此时却必然已经奏效,这会儿,她想来已经在地牢之中向盼儿询问你的往事,验证那番话了。这就是人地本性,不到危及自己的地步,是永远不会动摇意志的。其实……你为盼儿这样做,十分不智!你不是不知道她会变成怎样!今日你这样为她,明天还不知道能不能自她手中保住自己的性命呢!”
班兮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那声音却抢先道:“不要再告诉自己那些否认此事的话,你地优柔寡断真是让我无法忍受。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可说有大半是因盼儿而起,但是你却执意要想着儿时的情分。如此一厢情愿的单纯想法太过无知。此次盼儿的命算是保住了。可是从今往后,她再也不是原来的她……或许此话说的已经晚了。她早已变了……不管怎样,柳息儿惧怕你的能力,会想法子将她保全下来,不过既不会就此放她出宫想来也不可能再让她到你身边来啦!哼,这样也好,这颗毒草就让柳息儿自己 重生之九七岁月帖吧消受吧。总之你与盼儿至此后形同陌路,再次见到她时,她已经不是她,而你也要不再是今天的你才行。要不然你连她都胜不了,还谈什么与合德飞燕之争?更要如何去圆你我生生世世地遗憾!”这包含讥讽的声音在屋里久久回荡不息,待到声音落下,四周却又安静的几乎形同墓丨穴。
班兮沉默了许久,才道:“我有一事相求!”
“什么?”
“我想见你一面!”班兮向空中抬起双眸,眼中闪动晶亮。
“什么?”那声音错愕停顿,很快又道:“你疯了么?你每日对着镜子看到地不就是我吗?你我共存一体,我只是你前世的记忆而已,你竟然不明白……”
“我明白!”班兮冷静打断,向高处凝视地目光中却流露出一份悲哀:“我只是怕你忘记了。”那声音愕然而止。
班兮道:“我怕你忘记了今生今世拥有这身躯心灵地是谁!我怕你将你心中的毒药无限漫延,使得我每天看镜子时,见到地是自己也不认得的丑陋面容。”
“前世已休!过去的都过去了,就算这是重生,就算这是你拼尽所有争取回来的生命,可是你带给这个新生命的又有过几回快乐呢?是你的灵性让我预见王莽,这才入到宫廷;是你的灵性让我得到圣宠却也因此令我痛苦不堪……可是,也有一件,我要感激你的。也是你的灵性,让我遇见宁……”
她声音渐渐低垂,变幻做梦境一般的语调:“你忘记了么?当我与他琴笛相应时,我的心里多么欢喜,那么宁静,那样珍贵地心绪流淌……我若是你的重生,也许……他竟然是你已经忘记的更早的一生呢!你说你全力回头是为了寻求与皇上的缘分,又为什么不能说回头要找的却是与他的缘分呢?”
那声音寂静许久,却如同幽灵一般发出一声轻叹。
班兮柔声道:“你既然和我共存一体,必定也感受过只有在他的注目下,我才会有的心绪变化。我虽然在大殿断琴,可近来总是能听到笛音,即使没有琴声回应,即使有性命之忧,他还是坚持守护在我的身边呢。我落得这步田地,却仍然有他疼惜,你不欢喜么?所以……我求你忘记了吧,前世受的痛苦为什么经过一世的折磨还不够,还要用今生来承担呢?那毒药已经毁灭了太多次你能得到幸福的机会,为什么还要让它在我身上继续漫延?何况,冥王不是曾经说过,因你的重生,这一世会有所变化,既然如此,咱们静观其变不好吗?不要要求我变成怎样,不要代替我说话,更不是操纵我的意志,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万事随缘,不好吗?”
空气中无声无息,就连班兮都以为那声音已经消失之时,却又听到她轻轻冷哼一声,道:“你看似柔弱,要操纵你的意志,还真不容易呢……好吧,我们都再看看也好,若是有福,能在大汉宫闱做一个旁观者,兴许也算件不错的事。虽然这想法太过理想化,但你若定要尝试,我自然也只能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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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人不如故(上)
天亮之后,也并没有柳息儿关于盼儿此事的消息传来,与此同时,却是许盈容放心不下班兮,早早地便前来陪伴,轻风自然也随后而至,在一旁说些闲语笑话。原没指望班兮能够为此开怀的,却不料她因轻风所说的小事轻声笑了起来。这虽然不太像此时此刻班兮应有的心境,可许盈容看到她的笑脸,总算是放下心来。
盈容走后,直到晚间,一个奴婢才悄悄走进远明馆,将一娟秀帕放在班兮桌上,立刻离开。班兮认得此帕正是当日自己为柳息儿出谋划策时,画下服饰琴曲的那方。她拿在手上细细端详,终于在帕子一个小角中看到一行小字“侍女玉袖,特赦而返,此婢随身,永不相离”!
班兮沉吟片刻,才明白柳息儿竟然用自己婢女的名字换下盼儿,和那个“她”预言的一样,从此世上再无盼儿此人,有的只是柳息儿身边一个随侍在侧的玉袖而已。息儿果然不放心将盼儿送还,更不会让她出宫。这是她的一个筹码,要与有灵异的班兮结盟,没有一点能抑制她的东西防身又怎么可能叫柳息儿安心呢。
班兮看着此帕在火烛的烈焰中慢慢卷缩、变小、直至化为灰烬,红色的光映照在她的粉颊上,却分明可见那一双墨若深潭地双眼,绽放着奇异的光芒。一路看文学这以后,柳息儿却也没有立即前来向班兮要求什么,看来她还是对班兮的惧意多过对自己目前处境的担忧,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冷静从容地与“有先知者”交谈的。也因此,班兮倒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只是在这平静之中,却自赵飞燕的冷宫中传来一些传言,听闻她为了再度得到圣宠,竟然私自在宫中设坛。但愿能得到神灵相助。这荒唐的作法自然使得皇太后勃然大怒,听说她亲自带人前去仗责,若不是刘骛阻拦,这一回赵飞燕恐怕就要被活活杖毙。
宫中就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就连班兮与许盈容闲时也会说起,轻风绘声绘色地向她二人描绘当时太后大闹冷宫地情形。许盈容对赵飞燕全无印象,对柳息儿的为人却是熟悉的。因而语风之间多有同情飞燕而鄙夷息儿的意向。
班兮向高墙外张望,却想到以赵飞燕如今的处境,就算真有设坛求愿其事,也是必然慎之又慎,这么快就能引得太后大驾光临。定是柳息儿在她身边安插了耳目。如此看来,柳息儿确实记住了当日那个“她”所说的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的警告,开始时刻关注赵飞燕地举动,伺机下手了
想不到前世风光无二的赵飞燕。这一回竟然眼看就要死在一个无名妃嫔手上,而另一个女子呢?她究竟为什么没有尾随飞燕而来,难道历史在班兮重生之时。发生了什么变故么?
然而班兮如今的生活毕竟不受这些纷乱所扰,虽清贫寂寞却也过的自在安宁,每日里除了和盈容主仆做伴,多半时间,她倾听着墙外轻柔地笛音响起,恍惚 无敌装备修改器最新章节地感觉自身似乎又回到那些浦州城中的生活了。
可命运付於地,终究没有人能够逃避。
这一天,夜阑人静时分。远明馆却来了一位久违的故人。
班兮开门将她迎进屋来时,有那么一刹那几乎就要喜极而泣,可眼前此人神情间却有些疏离,只和她淡淡打着招呼,垂头坐下也不说话。
班兮为她倒上热茶:“这些日子过的怎样?”来人沉默许久。才缓缓抬头,她的脸颊在烛光下闪动盈亮。双眼满含期盼,忽然跪倒哭道:“姐姐,你跟柳娘……柳息儿说说,让我重回到你身边来吧。”
班兮将她扶起,道:“如今我无权无势,只是一个夫人,又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若非如此我早就将你调回身边了,盼儿,对不起!”
玉袖----不,还是盼儿。
盼儿含泪道:“姐姐果真没有法子么?我不信。姐姐是能避凶避险的人呀,怎么会就让自己陷入在这样地困境中呢?”她抬头四望又道:“这远明馆……比绿萍馆的婢女住的地方都要简陋,姐姐你怎么就能甘心呢?”
班兮轻轻叹息,没有回答,她又道:“盼儿自小跟随姐姐,一直是相信姐姐地,不论你做什么,一定有你的因由,就算眼前这一切只是权宜之计,可总有姐姐能够回天的那一日罢,盼儿不要别的,只要姐姐能说出一个日子来,盼儿就等着,一年、两年、十年……只要姐姐说自己能够东山再起,盼儿就等着。”
她的目光中流露急切神情,焦急地注视着眼前的班兮,却见班兮抬起头来,她的眼中满是内疚,轻声道:“对不起,盼儿,我不能答复你。这就是宫廷,没有人知道将来会怎样的……”
盼儿打断道:“别人也许不知道,可你不同于别人呀,你自小就能预知未来地呀,姐姐,你要做什么吗?请神吗?祷告吗?盼儿帮你,什么都行,只要姐姐要做,盼儿什么都愿意帮你。”
哪知班兮仍旧摇头道:“盼儿,姐姐知道你受苦了,你且忍耐些罢……也许……”
盼儿道:“不,不要也许,姐姐,你给我一个答复吧。是哪一天呢?”她目光直视班兮,又道:“这些日子我日思夜想,终于明白姐姐这么做一定有你的道理,你一定是……是在逃避什么是吗?若是赵飞燕,姐姐已经勿须担忧了,她已经被打入冷宫,再也翻不了身了呀。如今柳息儿又怀着身孕,姐姐何不乘这机会接近皇上?柳息儿现在娇纵的很,稍有不适就发脾气,我看……我看皇上对她也厌倦了呢,只是记挂着她肚里的孩儿,这才忍让着她。这样的机会,姐姐只要稍加留意,就能重新回复当初地风光了。”
她的目光在火烛下闪动着激动地光芒,在班兮看来却有一些陌生,班兮朝她注视良久,才道:“盼儿,你还记得从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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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人不如故(下)
她将地上的玉袖轻轻扶起,道:“我时常回想起从前在家里的日子,有时午夜醒来,会有那么一瞬间恍惚地不知身在何处。我好似总能听到你轻轻走过身边的脚步声,听到六哥大嗓门的叫喊,听到七哥哥来敲我的房门……他们常常说带咱们去玩,可真的去了,却又根本不管咱们两个,顾自跑的老远,瞧也瞧不见……”
她的目光自玉袖身上移开,转到窗外:“只留下你我二人,只得摘些花草来玩,有时他们会给咱们带回来一个花环或是些奇异的古怪石头。可也就是那些小玩意儿,却也总都能让我们那么开心……盼儿,若是有机会,你愿意回到从前吗?”
盼儿没料到她有此一问,不由得错愕看她,却没有回答。
班兮道:“到了今时今日,我深知自己没有回头的可能,可是你有,盼儿。若你愿意回去,我一定尽力助你离开这个宫廷。如今你也到了婚嫁的时候,我爹爹一定能给你找一门合适的郎君……对了,我记得小时候你与我七哥哥很是要好,若是你能做我七嫂,我会更加欢喜!”
她眼神真挚握住玉袖的手:“盼儿,你愿意么?在这宫里除了尔虞我诈便是算计谋划,我是没有法子才要到这里来的,你却不一样。1----6----k就像当初一样,你能自愿进来,今日,只要你想,我保证你也能平安离开。”
盼儿静静注视她,神情似有一刹那缓缓柔和,她将头*到班兮胸口与之紧紧依偎,轻声道:“盼儿知道姐姐是心地最好的人,便是自己受苦,也想着要助我脱离苦海。可是,这深宫中处处是吃人的陷阱,我又怎么能让姐姐你独自留下呢?盼儿会陪着你的。若是要走,我们一起走,若是要留,也要一起留下。”
班兮伸手轻轻抚摸她的秀发,她顿了一顿,再道:“其实看着姐姐与柳息儿的起落,也让盼儿明白了一些道理。柳息儿她看似风光。其实,她的一切都掌握在姐姐手中呢,不是吗?”
她静等片刻,没听班兮回答,便又道:“那日柳息儿来地牢问起姐姐的往事。她地脸色就像见了鬼一样,我每回想起都忍不住想笑。她处处得意,却没料到,她自己也不过是我家姐姐的一枚棋子儿罢了……”
班兮在此时打断她,将她扶起正色道:“没有这样的事你千万不能这么想。”盼儿道:“为什么不能?姐姐怕她什么?她不过是暂时得志的小人而已,姐姐如今蓄劲不发,是等着有朝一日。一发制人呢。盼儿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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