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感觉到周身的力气都消失了,正如当年我从马上跳下之后,看不见姐姐在哪里,只能看见冲天的火光与成队的人马时,一样的周身无力。
我看着普安王的眼睛,那里面依旧是我看不懂的东西,我有气无力地却也一字一字说得清晰:“普安王,那一天,你究竟有没有找到她?”
“待我赶去,已经迟了。”
我早已经料到我将从普安王口中听到的,或许会令我失望,然而真的亲耳听到了,知道此事真的是无可挽回,心中的惊痛,还是无法言喻。
已经迟了,是消融在熊熊火光之中,还是被前去降罪抄家、赶尽杀绝的士兵掳走了呢?
腿脚有如千斤之重,我甚至无法站立,背心重重地撞在树枝之上,刺得后背生疼。
两年前的情境忽然又一次浮现,从马上坠落之后,我再醒来,已经是在翟家了。
翟家老爷是爹爹的旧部,是他最亲信的人。
获罪抄家的那一刻,爹爹背上被砍了一刀,却还极尽全力掩护了我逃过抄家士兵的视线,将我交与闻讯赶来的普安王手中,重重嘱咐我:鸣鹤,到翟家,今生今世,襄助郡王……
第十二节 一语提点
?旧景重现,我的思绪忽然清晰,当日,一定是郡王将我送到了翟家!
只是救了我的一命,却是以牺牲了姐姐为代价……
我抬起头看着郡王,泪水已经滚滚而流,心中伤痛难禁,却只是用自己也觉得陌生的声音说道:“你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救她……她可是你的……是你的未婚娘子啊……”
普安王只是用沉静犹如碧潭深水的目光凝视着我:“鸣鹤,你姐姐没有被卷入火中,也没有被乱军掳走,只是在那天失散了,但我一定会找到她。”
找到?两年都未曾找到,以后当真还有机会吗?
泪流不止间,普安王低沉地说道:“鸣鹤,对不起……”
从来未曾听过普安王如此说话,我心中一惊,蓦然惊觉,郡王连未婚的娘子也没有救出,却还在向我道歉!
若非为了救我,普安王原是可以去救姐姐的……
是我,这一次姐姐,又是为了我……
我又有什么立场,去质问普安王呢?
伤痛兼着歉疚,我不知该如何言说,远处却传来了轻轻的呼唤:“谢姐姐……谢姐姐……”
仿佛是顾曼楚的声音,心中微惊,郡王以太后养孙辈的身份在太后的慈宁宫范围出现,并不足为奇,只是我在此与郡王会面却是不妥。
我忙忙拭泪,对郡王屈膝躬身:“如此,寻找姐姐的事,还是要请郡王留心。”
普安王点了点头,我忙转身离去,却听见他来自我身后的声音:“尽量避免见到皇上。”
我心中一凛,却不敢转身,只背对着普安王略略颔首。
顾曼楚见我走近,欢然道:“谢姐姐,我到处找你不到,原来……”一语未毕,吃惊道:“姐姐怎么哭了?”
我忙摇了摇头:“不妨,你找我有什么事?”
顾曼楚忧然:“姐姐是思念家人吗?”她俏丽的脸上掠过一层阴影,想必是言及此处而生情。我心中不由得颇生怜惜之意,更有一种人同此心的感触。
我点了点头,不愿再提此事,也不愿再让顾曼楚伤怀,便道:“家人虽然难于相见,你我姐妹之间,却可以相互照应。”
顾曼楚惊喜地望着我含笑点头,一句“多谢姐姐”说罢,眼中已经有泪光莹莹。
这个小姑娘,在被刘琳月当众掌掴羞辱时都咬着牙没有流泪,却被我这样一句话触动,看来她不仅是倔强,亦且重情。我不由得对她更增好感,握着她的手道:“你说是什么事?”
“于娘子有事叫你呢!听说是准备迎接娘娘回宫的事!”
与顾曼楚携手而回,一路上她便在安慰我。又道:“等娘娘回宫,定夺了谢姐姐你的位份,你家中的使女便可以进宫与你作伴了。”
话音刚落,慈宁宫中的于娘子迎面走来说道:“谢姑娘,太后过两日便从普善寺归来,明日晚上,娘娘与众法师在寺上夜祭。慈宁宫中人要去往凤凰山西苑,将夜祭需要的新鲜贡品、以及妃嫔们手抄的经文及时送到,二来也为太后娘娘收拾东西,迎接太后娘娘回宫。姑娘新到,趁此机会,该去向太后问安行礼。”
于娘子在我学的宫规时候曾来指点过一二,对我颇为亲切,我知道她此举是有意提点我,让我迎接娘娘回宫,如此礼数周全,娘娘必定感到高兴。
我忙谢了于娘子,躬身答应了。
于娘子看了看我的脸,微微一笑:“娘娘佛口慈心,最喜与人为善。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官家与圣人平日繁忙无法顾及到,娘娘知道了,定会援手相助的。只是……”
于娘子恰到好处地微微一顿,随即又微笑道:“娘娘心慈,又是有些寿数的人了,若是担心起了什么事情来,最是容易耽误饮食,影响身子的。”
我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脸有泪痕的样子,在宫中,尤其是在这慈宁宫,最是要不得的。忙躬身道:“多谢娘子指点教诲。奴家谨记在心。”
于娘子虽有皱纹但仍端庄的脸上露出徐徐微笑,和悦道:“吴圣人选中你来娘娘身边,果然有她的道理。你只要时刻记得,娘娘已经是耄寿(1)之人,说话行事,时时谨记着这一点即可。姑娘明白吗?”
当年靖康之难,太后娘娘尚是徽宗皇上的贤妃,亦与徽宗一道被掳走。
直到当今皇上登基、与金人议和成功之后,娘娘方才与徽宗皇上的棺椁一同被迎回国。至此,娘娘已经在金国了一十六年。
一个妃子经历这样漫长的俘虏生活,其中的辛苦与辛酸是远非常人可以想象的。
至于太后娘娘对于种种事情的避忌,作为慈宁宫的人,原该铭记在心才是。
【注】1:耄寿:八十岁至九十岁。
第十三节 西去凤凰山
?至于太后娘娘对于种种事情的避忌,作为慈宁宫的人,原该铭记在心才是。
我答道:“奴家记住了。慈宁宫人人皆是面色和悦,言语轻软,整个慈宁宫处处一片祥和之气,奴家虽来得晚,却也已经深受感染,深愿意尽一己之力,为慈宁宫中多增一份欢愉。”
于嬷嬷笑得甚是满意,充满慈和:“果真是个懂事的孩子。”随即放低了声音:“想念家人,乃是人情之常,娘娘最重亲伦,你若服侍有功,得见亲人也未尝不可。”
于嬷嬷转身而去,我保持着屈膝行礼的腿早已有些酸了。
她没有片言只语责怪我,却已经让我深深明白了宫中失仪实为不妥。
至于她临去时点醒于我的那一句,亦让我看到了一些寻找姐姐的希望。
第二日,事事都安排妥帖,我便跟着迎接太后回宫的众人前往凤凰山西苑了。
于娘子是慈宁宫的两个押班宫女(1)之一,服侍太后娘娘多年,娘娘去到寺里听师父讲经祈福,她留在宫中管理日常事务,另一个押班宫女李娘子则随着娘娘去了寺里。
临去前于娘子又郑重交代众人:“凤凰山乃是紧靠皇宫的福地,普善寺则是官家专为娘娘祈福敕建的寺庙。到了凤凰山,一切都有规矩☆要紧的是事事特定的时辰,万万不可错了。这些祭品要赶着夜祭的时刻,更是不可疏忽。大后日娘娘回宫,明日或后日圣人与几位妃嫔会带着几位郡王去迎接,所以今日此去,不可稍有纰漏。”说罢看了看我和夏晴岚,目光中加意嘱咐。
祭品除了宫中最新鲜的贡品之外,还有供佛的各色鲜花,以及宫中女眷平日所制的金银锡箔纸的元宝,以及抄写的各种经文。
此次前去众人,只有我与夏晴岚是新到宫中的。我们两人分别捧着几位妃嫔抄写的经文。
凤凰山是大宋皇宫西边的一处山麓,整个皇城都是依着山麓而建。
而普善寺则在凤凰山以西的别苑。
虽然距离上并不远,然而皇宫西宫墙并没有直接通往凤凰山的大门,所以达到尚有一段距离。
这日从一早开始下雨,本预定在一大早便出发,见雨势大,只好等了一个时辰。好在等到出发的时候,雨势已经渐渐开始变小。
还未凤凰山下,随行的众人都已经露出了肃穆的神色,本来在车马上的都纷纷下车下马,徒步而行,想来是为了表示对普善寺和对娘娘的恭敬。
凤凰山虽不是极高,但西边山势较为陡峭,虽然一路都是沿山而上的台阶,却也走得不易。
好在雨已经停了,只是雨后路滑,走起来难免慢了些。
我惯经艰苦流离,走这些现成的台阶道路,倒也不放在心上。但慈宁宫许多素来足不出深宫的宫女们,却一个个娇喘细细,脚步渐缓。
夏晴岚亦越走越慢,想必是过惯了养尊处优的闺秀生活,出则轿辇,入则舆车,不曾这般长途步行。
上山前领头的黄公公早有交代,路上不许随便乱走乱动。因为下雨耽误了出发时辰,所以一上山便再三告诉大家,一个时辰后,便须到达,刚好赶上太后今日夜祭前的时辰,将鲜花、供品与经文等送到。
眼看众人越走越慢,领头内侍重重咳了两声,回头瞪着众人,随即转过身去加紧速度而行。只是这位公公身体发福微胖,背心早已经濡湿了许多,虽然瞪视众人的目光满是力气,然而自己走起来,却也颇为吃力。
我尚有余力,亦随众缓行。见夏晴岚实在吃力,低声问道:“需要我帮你吗?”
夏晴岚侧首看了看我,不置可否地自顾自的前行。只是越走越慢,终于落在了众人之后。
恭送经文的只有我与她二人,见她堕后,却也不能落下她一个人。于是放慢了脚步,跟在她旁边,问道:“夏姐姐,我帮你拿着托经文的盘子,上山后再交与你如何?”
夏晴岚尚未答应,方才一直走在我身边的宫女蕙儿已经悄步走了下来,低声道:“谢姑娘,你怎么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往下走来。我暗叫不好,刚一抬头,便对上了黄公公严厉的目光。
他想是听到了后面的动静,所以也倒了回来。
其余的人却是连头也不敢回,径直往前走去。
黄公公两道严厉的目光盯向蕙儿,蕙儿不敢再说,面带惧意地往前走去。
【注】1押班宫女:.内宫女官的首领,轮值管理一宫事务。相应的官职还有押班内侍,即轮值管理宫中事务的太监。
第十四节 悬崖之上
?黄公公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夏晴岚,亦不再多说什么,便继续前行。眼看大队人都已经走在几丈开外山道转弯,我与夏晴岚亦只得跟着往前走。
就在此时,我忽然听见左边有一丝呻吟之声。
这山道的右边是山壁,左边,则是山谷。我们便行走在有石阶的山道上。
循声望去,我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
石阶旁的山坡上,一个衣衫残破、头发凌乱的人爬在地上,那个地方没有道路,他伸手攀着山上的树,勉力支撑着自己。呻吟声便是他发出的。只是他爬在地上,看不见面目,唯有露着的双手和半截小臂上粗糙的肌肤,以及半边微微花白的头发,证明着他经历过的辛酸与劳苦。
为这人担心之余,亦感到庆幸,看来这人不知是怎么失足落下,悬在这里恐怕也有好一会子了,好在恰好在我们经过的时候发出了一点声音,刚好被听到了。若是再耽误几个时辰,他力气耗尽,便要坠进深谷了。
只是,他所悬着的地方,实在太过危险!
我忙往山谷边走了两步,惊诧无已,不由得低声叫道:“黄公公……”
走在前面的蕙儿轻轻咦了一声,扭过头来往后看,被领头的内侍黄公公一道目光挡了回去。
黄公公的身影微微一顿,随即便似什么也没有听见一般,继续行走。
我停步不前,走在前面不远处的蕙儿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对我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多管闲事,她看向那个人时脸上也颇有不忍之色,却只有摇头。
黄公公对着蕙儿重重哼了一声,直吓得蕙儿身子一颤,脚下一个趔趄,忙忙向前走去。
黄公公的目光又缓缓移到我脸上,伸手朝着山上一摆,示意我前行,随即一言不发,转过身去继续行走。
我自然知道耽误了时辰,若是影响到太后娘娘的夜祭法会,定然后果严重,然而人命关天之事便在眼前,哪里还容得我再去细想?
我对伏在坡上那人喊道:“喂,大叔,你听得到吗?”那人低声哼了一声回应。
黄公公不知何时奔到了我身边,迅捷得浑然没有方才汗流浃背、慢吞吞的模样,他满眼骇异的眼神似是绝对没有料到我会有此举动,低声怒道:“谢苏芳,时辰快到,你又多管什么闲事?”
我心中亦感恚怒,不意此人竟如此凉薄,却自忖这个人所处的境地实在太过危险,而将这个人拉起来,非我一人之力可及,于是抑住怒气低声道:“公公,这人悬在这里,支持不了多久的。公公想办法……想办法将他拉上来,先放在石阶上也好,总胜过让他坠崖而死……”
我所以顿了顿,是因为我在这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眼看那人所处的位置,伸手去拉,极有可能是要与他一起掉下去的。
黄公公的脸色却是怒气中带着不屑,沉声斥道:“胡说什么!明日圣人上山,道上悬着一个半死不活之人,成何体统?何况你又有什么本事,能把这个人拉上来?”
继而更放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这凤凰山乃是禁地,除了宫中之人,等闲谁敢上来?这人无端出现在这里,冲撞了太后娘娘,已经是犯了禁,谁敢拉他上来,便是跟他一起犯禁!”
我心中怒极,想不到此人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又如此轻贱人命,却无暇理会他,只是看着那人的方位,试想该如何救他。
我回身将托盘放在石阶上,抓牢山边的一棵树,试了试落脚的地方足够稳当,俯身伸手,喊道:“你伸一只手抓住我,我拉你上来。”
黄公公一把捧起地上的托盘,厉声喝道:“谢苏芳,你……你把这经文放在地上,你……你好大胆子!”
谁知我刚伸手,却被黄公公扭住了手腕:“时辰已经快到了,你在这里多耗什么?若是误了夜祭开始的吉时……”
话到此处,他却不再继续说,语气一滞,脸上更多的却是惧意。
我的心中却是阵阵发凉,在这佛门善地的圣山上,为了给祈福按时献上祭品,身临危崖的人命就这样被漠视了。
我一面伸手去够那人,一面说道:“公公放心,太后若是责怪,谢苏芳一人领责便是。公公怕误了时辰,此时加紧赶路,还来得及。”
我努力伸手去够那人的手,无暇去看黄公公的反应,只听见他含怒斥道:“你奉命恭送经文……你……”
一个人细碎的脚步走了过来,说道:“黄公公,这些经文,交与奴家拿上去便是。”
听声音,正是夏晴岚。
第十五节 你是他唯一的希望
?一个人细碎的脚步走了过来,说道:“黄公公,这些经文,交与奴家拿上去便是。”
听声音,正是夏晴岚。
果然黄公公的声音有些如释重负:“那就有劳夏姑娘了。”继而又道:“谢苏芳,你这是自作自受,上面怪罪下来,谁也帮不了你。你坠下崖去,也是你自找!”
我不愿理会他,心中对夏晴岚好生感激,说道:“多谢夏姐姐……”抬起头,夏晴岚已经跟上了队伍,而黄公公也已经拂袖快步而去。
我几乎将自己也悬在了那里,才能够勉强够到那大叔,我又费尽了力气,方才勉强抓住了他的手腕,只是只剩下一只手使劲攥着树干,想要将他拉上来,却是万万做不到。
只是那大叔也已经耗尽力气,想要再挣扎着往上爬,也不可能了。而我此时拉住他的手,一个松手,他也势必要摔下山崖去。
我暗思该如何脱困,固然听到那大叔呻吟两声,低声说道:“好姑娘,多谢你心好……你……你松了手吧!再拖一会儿……你也……你也没命了!”
我实在也已经耗尽了力气,但却不愿这样放手,唯今之法,只有让大叔自己用上力气,才能上来。
我知道,人逢绝境,只有求生的意志,才能让人有脱困的力气。这也是我经历忧患的两年里,所懂得的生存之道。
听见他神智恢复清醒,我心中甚喜,生怕他失去了求生的愿意,忙问道:“你是怎么到了这里来的?”
“姑娘恐怕听出来了,我是外路人,不是本地人,今年年初我的小儿子被牙婆(1)拐走了,我家中已无一人,只有我父子相依为命,我追了三百多里,追到了这里,就……就再也没有一点儿消息了……我在山里迷了路,不知道怎么走,前几天看见山上有香烟,有钟声,便往这边走了……我本想来拜一拜菩萨……谁知眼见要攀上石阶道路,却失足滑落了……”
大叔的声音中带着哽咽:“难道我这孩儿……是注定找不到,所以……连拜菩萨也拜不见了吗?既然这样……我活着……我活着还有什么指望……”
我触景亦是心酸,不禁想到了我与亲人分别的情景,想到了我的姐姐nad1(
“姑娘,你心眼儿好,以后必有好福气。我……我是不成的了……你快走吧,这样下去,非累了你的性命……”
听大叔的语气中颇有不愿求生之意,又感到他被我抓住的手想要挣开,我心中一凛,忙大声问道:“大叔,你出来寻子,已有几日?”
大叔不意我竟这样问,一怔说道:“到今天,已经是整整三个月了。”
“大叔的孩子失散了三个月,可是我与我的姐姐失散,却已经整整两年了。大叔至少还知道孩子被拐到了临安城,可是我却连姐姐的去向都不知道。大叔的孩儿被牙子(2)拐了,不管卖到什么人家,甚至哪怕为奴为仆,总知道他会活着,可是我……我与姐姐在大火乱兵之前分别,我却连她是否……是否活着也不知道了!”心绪激荡,我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哽咽。山崖间呜呜刮着山风,似乎正重复着我的话,不知道了,不知道了……
看到大叔脸上惊异的神色,我柔和了声音:“大叔,人只有活着,才会有新的希望,只有你好生活着,你们父子才有相聚之日。你可是这孩儿在世上,唯一的希望啊!若是有一日你的孩儿千辛万苦寻回故地,却不见了你,你……你到那时若还知道,心中可会后悔?”
我能感到大叔那双因为失望而灰败的眼中渐渐有了神彩,而枯槁的脸上亦泛上了血色:“你……你说的是!我……”
“大叔,你不要松手,你攒足了劲,我拉你上来!”
“是,是!”
“你踩好了下脚的地方,可要试准了落脚的地方吃得住力气,刚下过雨,恐怕山石不够牢稳……”
一语未毕,那大叔脚下发出了哐啷哐啷山石碎裂滚落的声音,而我右手上的拉力骤然增大……
我心中已知无幸,刹那间脑中再也没有别的念头,唯有那一片月白色的衣襟在眼前掠过……
1、2牙婆,牙子:人贩子nad2(牙人是古代各行商业中的中间经纪人,在市场上为买卖双方说合、介绍交易,并抽取佣金的商行或中间商人。而贩卖人口,为大户人家签约长工、仆役的称作“人牙子”;女性人牙子叫做“牙婆”,是古代“三姑六婆”中六婆之一。
第十六节 阿谀之词
?我心中已知无幸,刹那间脑中再也没有别的念头,唯有那一片月白色的衣襟在眼前掠过……
就在几乎同一刻,扶着树干的左手上骤然一紧,眼前一条长绳如同灵蛇般夭矫而动,一闪而过,却是缠在了那大叔的手臂上。
眼前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又太过迅捷,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腾云驾雾般地落在了台阶上。
而那大叔的呻吟声也在身边不远处,显然也已经被救了上来。
耗尽了力气之后,又经历了心绪的大落大起,脚下虽触到了实地,却竟是双腿无力,有些站立不稳。
我的身子一晃,退了一步,绊到上一个台阶,整个人便站立不住,不由</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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