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1 / 2)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盛国的兵加上容国的钱,雁轻关和越郡若丢了,后果简直不敢想象,除了这四郡,我千国的大片疆土,就是他们下一个目标。到那时,我们会像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景帝摩挲着李果呈上来的那块白色布条,目光缓缓掠过地形图,声音如一滩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张卿果然是我朝栋梁,,目光这样远,想地这样深。”

“石崇利若真这样想,他的如意算盘未免也打得太好了!趁人之危后落井下石,连烧带抢,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手段还是这般拙劣,这般让人恶心!”景帝的声音里带着几丝罕见的愤怒。

像是察觉出自己的失态,他忽地拿起了桌上的一杯茶,握在手上,却没有喝。他看着茶香氤氲出的袅袅白烟,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忽然汀了。

苏衡抬头看了一眼景帝。只觉得平时在毓宣殿隔着长长的距离,以及他皇冠下垂着的一串串玉珠,恍若一个个绝佳的面具,看不清面容、表情,神态。他从来都觉得他高高在上,是永远也触碰不到的神祗。

可此刻,他就在跟前,有平静,有愤怒,还有激越。苏衡忽然又觉得,依然看不懂这位令他尊敬,又誓死效忠的千国皇帝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景帝放下了茶,看向苏衡:“苏卿,说说你的看法。”

景帝一问话,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苏衡身上。

不管是张作猛,还是方才毓宣殿的其他人,对景帝要苏衡随军出征,都抱有怀疑的态度。在众人眼里,他最多是个会些拳脚功夫的世家公子。是否真有才干,大伙儿不敢打包票。

苏衡是去年的武状元不假,是羽林郎儿中的佼佼者不假,但他到底太年轻。除却这一层,他最为人熟知的身份是宰相苏寒廷嫡子,以及圣眷最隆的苏家下一任家主。景帝会让他随行,且赐了个骑都尉,不过是看在苏相的份上,不好当着百官,公然驳了苏家的面子。

在张作猛心里,早认为苏衡的同行,不过是在皇城闷了的公子哥出城逛一圈散散心的塞外游。他就纳闷了,关外黄沙遍地,有什么可逛的?可皇命难为,他只求苏衡一路上乖乖听话,不惹事就行。

苏衡眉目清朗,如芝兰凭立,又如朗月入怀。若不是身上的羽林服饰和被日照晒得略黑的皮肤,以及眉眼处那丝常被被解读为张狂的激昂,堪堪是枚温暖其玉的翩翩佳公子。

行礼后,苏衡答道:“张将军的分析很正确,一针见血,臣愧颜。但微臣有一点疑惑:北粱已是石崇利的口中肉,他为何还要屠城?”

“近年我千国虽与盛国偶有摩擦,但屠城这样的恶行必遭百姓怨恨,史官们也会记下这污糟一笔。成帝这么注重名声的人,怎会任由石崇利这么做?这次石崇利为何不像成帝那样,拿了东西就走?屠城这点,臣想不明白。”

“据李果所述,石崇利将北粱的每块地都翻了一遍。他屠城的目的,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而这个东西,他又不想让外人知道。北粱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以屠城为掩饰?这是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苏衡一番话,连同景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大大吃了一惊。

他的话环环相扣,又一语中的。既肯定了张将军的观点,又由表及里,很好的补充了张作猛没有考虑到的地方。且思路清晰,视角独特,嗅觉敏锐,完全不像他这个年纪能说出的话。

景帝缓缓站起:“苏卿所说,确实也有道理。但眼下不是分析盛国挑衅动机的时刻,解风赤之围,守越郡之险,才是你们这次出征的要目的。围城已有四日,再拖下去,许裴放就真的顶不住了。”

他背对着苏衡,声音依旧平淡:“孤记得数年前,城内有本《千国闲轶录》甚为流酗面记载了千国西北诸县的风土人情,遣词用句颇为有趣,配图更是妙趣横生。铭枫很多世家公子都被吸引,想组团前去一睹风采。连太后私下也曾问过孤,那是本什么书。”

他忽然转过身:“书虽没落款,但孤知道那是你的手笔。如何在一天时间内赶到风赤,孤认为,你已有主意了。”

苏衡一愣,他没想到自个儿随便写的《千国闲轶录》,景帝居然看过。见景帝的目光里流露出赞赏,他嘴角一翘,只觉得离皇帝更近了一步,赶紧回答:“如陛下所言,臣确实曾在风赤,云关逗留数月,对那的地形还算熟悉。”

他看向地形图,手拂过北梁、风赤,越郡,最终落到容国、盛国,千国三国的边境之城——云关上。

他指着上面的一座山峰,声音激越,像把开了鞘的利刃:“翻过云关的飘渺山,不出半日,就能到达风赤的北面。这条路十分隐蔽,从此处绕过去,若与许郡尉内外夹击,必能杀的石崇利措手不及。”

张作猛猛地看了一 ...

(眼苏衡,闪过诸多思绪。他不知道《千国闲轶录》是什么鬼,却忽然明白景帝为何要他随自己出征了。

恍然间,他也为自己先前对苏衡先入为主的偏见,生出几许懊悔来。

015 指路(一)

(青山苍日翠,万仞似鬼斧。

隐于群山内的飘渺山,是云关附近一座不怎么起眼的山。因它终年云雾缭绕,恍若有神仙居住,加上地势陡峭,即使有旖旎多姿的美景,也少有人问津。

很多很多年前,一位途径的旅人偶然登顶,随兴写了一诗,又在山下刻下了‘飘渺’二字,寓意此山的雄伟和险峻。飘渺山,因此得名。

远远望去,飘渺山突起的黝黑峰尖,是一片雾霭白色之外的唯一颜色。

山的半腰处,隐隐现出两个影子。

6素绾紧了紧背上的药篓,对身后的人嫣然一笑:“水墨,你还行吗?”

水墨大呼了口气:“大师姐,我可以的。”他抬眼望了望天上那轮圆日,又用衣袖胡乱擦了擦脸。

阿素笑笑,体贴地将他的药篓取下,拎在手上:“那我们赶紧走,等到了再休息。”

她带着水墨一路向北。水墨看着师姐娉婷的身影,他知道师姐有了心事。

一般有心事的时候,师姐就爱上山采药,且喜欢往北边走。北边有块较空旷的山崖,师姐某次无意现后,常常一个人在那呆着。

他从小就喜欢跟着大师姐,师姐又格外疼他,基本走哪跟到哪。就连这个‘秘密基地’,师姐也带了他进来,跟他一起分享。

草药已经采了好大一堆,师姐却不着急回。此刻她坐在一块突起的白色石头上,看着前方的天空,寂寂不语。

水墨乖乖地坐在她身侧,也抬头看天。

他不知道这天跟云崖上方的天有什么区别。他只知道,师姐喜欢看天,大师兄也喜欢看天。

他们都喜欢看天的时候不说话,将背影留给他。

只是这会儿师姐似乎有些悲伤。水墨忽然有点害怕,他偷偷往师姐那边挪了挪,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觉得心安,也更能靠近师姐一点

阿素捏了捏他的手掌心,安慰道:“我没事。”

说完她揪了一根长长的草,手指上下灵活地翻着。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蚂蚱就诞生了。

水墨将蚂蚱放在手心处,轻轻碰了碰它的翅膀,动作温柔极了。这明明是一只假蚂蚱,但他却觉得它是有生命,是活的。

大师姐的手很巧,大师兄的手更巧。他们总能随便揪根草,或采片叶子,手指飞快动着,不出片刻,以假换真的各种小东西就能到他手里。

本来这门技能只有大师兄会,他们这些小萝卜头以及二师姐绿宜也都学过,但只有师姐继承了这门手艺,且隐隐有过师兄的趋势。

等年岁渐大,这样他分外羡慕,又总学不会的技能,也就只有像现在这样,师姐满腹心事又不想他担心的时候,才会折出一个又一个可爱伶俐的它们来。

师姐又揪了两根略长的野草,耐心地折起蝴蝶来。

风渐渐吹来,水墨捻着蚂蚱两根长长的须,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师姐,能给我再哼一哼上次你哄丹青睡觉的曲儿么?那次我回来的晚,就听到几句……”

阿素偏头想了想,先哼了一个调儿,侧眼看了看水墨,见他点头,便往后倒去,手扣在脑后,轻轻哼唱起来。

水墨也有样学样,风穿过他的衣袖,他闭上眼睛,静静听着。

等师姐哼完,他才出声:“师姐,这是什么曲儿?真好听。”

阿素露出一丝迷茫:“我也不知道。这曲儿好似有人在我梦里吟过,明明只是个模糊的调儿,可哼着哼着,居然也能哼出一曲完整的来。”

水墨:“那师姐就入水墨的梦,天天给我哼罢!”

阿素却忽然将食指放在唇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她示意水墨别出声,又抱着他躲到旁边的草丛里。她让他趴着,将药篓里的药草撒在他头上,又嘱咐他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许出来。

做完这一切,她猫着身往后走去。

水墨不知道生了什么,但他很听师姐的话。师姐叫他别出声,他就蜷着身儿,连大气都不敢出。

藏好水墨后,6素绾深呼了口气,将药篓重新背起,边走边抓起路旁的土,往脸上抹去。

就在水墨央求再哼一遍时,她听到了身后的异响。

那不是风吹动树枝的声音,也不是小动物跑动的声音,那是有人拿着什么东西拨开横亘在地的灌木,中间还夹杂着削,砍的声音。

师兄是习武的,她虽不懂武功,但师父也教了她基本的吐纳方法。她在武学上一无所成,但听力也比常人灵敏许多。且在飘渺山生活了16年,早对山上各种声音熟稔。

异响就在身后不远处,且越来越近,阿素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但一联想到削和砍,想也没想就将水墨藏住。

刚才她哼唱的声儿挺大,加上这山谷里的回音,她不确定他们听到了多少。

不管听到了多少,她都不能让年幼的水墨受伤。

飘渺山除了他们,从来没有外人来过,更别提提刀的。用脚趾头想,她也知道出声响的人,不是一般人。

她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慌,弯下腰,装出采药的样子来。

这会儿师父,师兄都在云崖,只有水墨跟着。即使疾呼,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不管生什么,都要镇定,以不变应万变。阿素这样想着,心也渐渐宁静下来。

身后一阵窸窸窣窣后,阿素没回头,仍专心采药。

一个年轻的声音叫住了她:“喂,小兄弟!过来一下。”

阿素缓缓转过身,一个年青男子正朝她挥手。

他嘴角上扬,清澈的眼里,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着三分慵懒,七分不羁。剑眉斜飞,高挺的鼻梁将一双眼衬得分外明亮。

他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眼前,一身月白项银细花纹底长袍,两个衣袖随意挽起,半边袍子搭在了腰处,下面是一双极寻常的粗麻布鞋,裤腿儿四周还沾了不少草屑。

那鞋似乎有些不合脚,他不时来回扭着,用脚尖抵着地面,脸上却保持着明媚的笑,一点儿也不见窘迫。

明明心已静了下来,阿素望着他不加掩饰,仿佛一眼能看到底的双眸,忽觉得脸有些热,忙转开了眼。

身后就是巍巍青山,风吹动着枝桠,树叶儿翻飞,没有一点儿声响,只有自己均匀的呼吸声。

她凝住神,指指自己,又环顾了四周,确定是叫她后,才慢腾腾走过去。又想起他喊的‘小兄弟’,不由瞅了瞅自个儿:一副标准药农装扮,个头不是太高,远远看去,还真像个‘小兄弟’。

她不由分外庆幸出门时,穿了这么一身雌雄难辨的衣服。

苏衡抹了抹额上的汗,看着走近的瘦弱‘少年’,暗暗呼了口气。

016 指路(二)

(眼前的少年,脸灰不溜秋的,不怎么能看清面容。身量不高,背着个药篓,像个半大的孩子。穿着暗青色的上衣,下着一条黑色的肥裤子,腰间别了根蓝靛色的腰带。

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却长了一双妙目。‘他’的眼圆而亮,嵌在巴掌大的脸上,尤为漂亮。只不过多看了几眼,苏衡就有点莫名的心热。明明焦急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身子却慢慢清明开来,眼里也无意识地逸出了笑。

苏衡清了清嗓子,声音陡然软了下去:“小兄弟,能否帮帮忙呢?我是路过的旅客,贪图山的险峻,没注意脚下,我弟弟被毒虫咬了,半条腿不能动弹。有个老伯告诉我,飘渺山药草遍地,有一种花,能解百毒。我不知道那花在哪,也不知该怎么找……望小兄弟指指路。”

苏衡只盯着阿素的药篓看,又侧开了半边身子。

阿素看了他一眼:满脸焦急,眼里都是诚挚。再挪眼瞧他身后,只见一个脸色惨白的少年,半靠在一棵树下,裤腿儿微卷,裸、露的小腿上有块又红又肿的地方。

想是痛到了极处,少年死死咬住唇,一声也不吭。因为强制忍耐,煞白的唇上都是森森牙印。

阿素暗叹一声,本来还打算不管闲事的,现下已有了主意,不由缓缓朝少年走去。

苏衡一直暗暗观察,见‘他’这番动作,心中一喜,忙让开了路,还顺手将‘他’的药篓取下。

阿素轻声说了声谢谢,俯下身,用手捏了捏少年的腿。

苏衡也蹲下,看着痛苦的弟弟浪静。不,随从浪静,心有些疼。

想是阿素捏地很用力,浪静一阵颤抖后,脸上布满细汗,却仍不吭声。苏衡想用衣袖给他擦擦汗,他还有些躲闪☆后虽接受了他的好意,表情也有些别扭。

阿素仔细端详了浪静腿上的伤,又询问了苏衡那条虫子的形状后,转身往外走去。她走到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树下,弯腰找着什么。

苏衡想上前帮忙,又见浪静痛楚的神色,到底忍住了想要迈出的腿,目光一直停在忙碌采药的阿素上。

头上毒辣辣的日头正盛,山内林荫遍地,他还是觉得有些心烦气躁。可眼前这抹安静的身影,他看着看着,忽然觉得皮肤上的那层灼热,好像减了几分。

阿素找了一会儿,折回时手里拿着两株黄丨色药草。她将它们递给苏衡:“嚼烂后敷在他的伤口上,毒素已经蔓延到了大腿,你虽做了处理,但这虫子十分霸道,你的驱毒粉药效一般,这几株草药不能解他的毒,却能减轻他的痛苦。”

“它只能暂时延缓毒性。要想彻底解毒,还需另外寻药。你若不嫌路远,且还信得我,我可以带你去找能完全根治这虫毒的草药。”阿素重新背起药篓。

“你能解这毒?我以为你只是普通的药农。”

话虽如此,苏衡还是背起了浪静,跟在了身后。他看着前面的‘少年’,陷入了沉思。

在阿素给他药草时,他状似无意碰到了‘他’的手。一碰之下,他确定‘他’没有内力。又暗自观察‘他’的言行举止,基本排除‘他’会对自己不利的可能性。

可他不敢掉以轻心,故意落下了一段距离,密切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又不时与‘他’攀谈,聊地都是云关的风土人情,好似真的只是个普通游客。

拐过一个山谷,前方忽然豁然开朗,一段如刀似斧的断崖横亘在前。

苏衡忽然汀了脚步,托着浪静的手不禁多用上了几分力。眼前这地势,这断崖,与记忆里的渐渐重合。

他眼里荡出笑。

浪静似有所察觉,他向来少语,却能感觉出少爷的激动。少爷的喜就是他的喜,他这么想着,腿上如同附骨的痒痛,也因为这丝喜,好像也淡了几分。

那日,在南书房与景帝拜别,第二日天还没亮,景帝在点将台阅完兵后,苏衡与张作猛将军,以及三万兵士马不停蹄地往飘渺山而来。

可刚到山脚下,他就遇到了难题。来云关是两三年前的事,刚上山,他现现实与记忆出现了偏差。他唯一记得近道的入口处,有不少紫色的,迎风而开的无名花,香味还挺特别。

循着记忆走了好几圈,都找不到路。为了不让人察觉,与张将军商议后,大军在一个山谷僻静处休整,潜伏。他带着浪静,并张将军的副将韩潼率先进山寻路。等找到入口,再与大军汇合。

时间如此宝贵,他不想浪费一分一秒。谁知进山后不久,浪静就被一条黄丨色虫子咬了。

他虽不懂医术,但在羽林军摸爬滚打一年,又瞅着浪静越苍白的脸,自然知道那条色彩斑斓的虫子,不是普通虫子。就像那些长得好看又婀娜的蘑菇一样,颜色越亮,毒性越强。

这样旱的云关,居然也有毒性这么强烈的虫子!他愤怒之余,也很讶异。可他顾不上愤怒和讶异,浪静一条腿肿了,不良于行,随身的药粉全用上了,情况却越来越糟糕。

幸好半路上遇到一位好心的老伯。他说,若是幸运遇到采药的药农,由他带着,或许可以在山上找到解毒的草药。

为了节省时间,他与韩潼兵分两路。他将画好的地形图给了韩潼,又特别强调了那些紫色花,在岔道口分开。

刚看着韩潼的身影消失,一抬头,就看到了阿素。

‘他’还真是个小药农,也还知道解虫毒的草药在哪儿。苏衡的心有些澎湃。

‘他’就像从天而降的精灵,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忽然出现,没有一点点征兆,没有一点点提醒。

最新通知

网址已经更换, 最新网址是:yzwmi.com 关于解决UC浏览器转码章节混乱, 请尽可能不要用UC浏览器访问本站,推荐下载火狐浏览器, 请重新添加网址到浏览器书签里

目前上了广告, 理解下, 只有这样才可以长期存在下去, 点到广告返回不了可以关闭页面重新打开本站,然后通过阅读记录继续上一次的阅读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