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京如此之久,表妹素心还时常进宫对我抱怨,说是见不到你这位表哥。”薄皇后无意间想起,便随口说着,“你已至成家岁数,怎还磨磨蹭蹭?”
裴云惜听出了薄皇后的话下之意,他相信薄肃不会听不出来。
可是薄肃听而不语,薄皇后愠怒,掷下碗筷,说是饱了,便起身走了。
黄飞云低叹道:“徒儿啊,你这性子得气死多少人。”
裴云惜却是被他这句话逗乐了,想憋住笑,却闷哼了一声,黄飞云听见了,问道:“裴公子似乎有所见解?”
少了薄皇后,裴云惜稍稍放松一些,他道:“前辈莫要见怪,晚辈不过是……忆起了初次见到薄公子时的情形。”
“哦?说来听听。”黄飞云饶有兴致。
薄肃就坐在他们对面,看着他们。裴云惜半顿饭时间,亦是想通,薄肃本与他无关,自己又为何要唯唯诺诺呢。
“那是戴洺洲戴大人的诗酒会上,众人交谈甚欢,唯独薄公子一人,立于门外,冷淡地看着大家。我想薄公子确实不喜与人交际。”
“我不过是……不擅于,和人交谈。”薄肃忍不住为自己辩护道。
“薄公子学富五车,饱览世事,怎会不擅与人交谈呢?”裴云惜弯起嘴角,佯装无知地望着他,“前辈,想来您应当问一问,为何薄公子会如此呢?”
薄肃微诧,他不明为何裴云惜会如此质问他,“我……并不认为,自己有何长处值得向他人推介。”
“薄公子过谦了吧?”裴云惜嘴角抹过一丝苦笑。当时薄肃冷眼瞧人的模样历历在目,他怎是不擅?他不过是不屑!厅中的所有人,都不过是在巴结戴洺洲,想攀龙附凤,这些人,都恬不知耻,都臭不要脸。裴云惜想,薄肃当时定是这么想的。
“徒儿?”
薄肃吃惊地望着裴云惜,竟被他微讽的神情摄住了。
“薄公子不擅与人交谈,定是疏于练习了。恰如家师曾告诫在下,疏于练琴,便不会有所成就。只有勤练苦练,才能运用自如。”裴云惜尽量努力地扯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很友好。
薄肃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眉宇间渗出一丝丝的无措与戾气,“你……说得对,比起我,你定是善用时候,勤加练习,才能将琴弹得这般无瑕出色。”
裴云惜脸色中掺了一丝惨白,他似乎看见了薄肃的窘然,而自己竟如此咄咄逼人,一反常态。
黄飞云亦是意识到了他们的异样,问道:“你们二人,怎么回事?”
声明:下章有人要示范史上最惨求婚样板。
第二十章
最终这场皇家宴席,不欢而散。
裴云惜浑浑噩噩回到小院,脑中满是薄肃惊愕且愠怒的脸色,明知得罪那人的下场,却仍旧忍不住在嘴上趁一时之快。薄肃究竟是多清高傲慢,多薄情冷血,又与他何干?或许是想起贺廉决绝孑然的背影,愤愤不平吧。
回到屋中,夏梦桥刚醒,他见裴云惜迟迟才回,笑道:“黄大师这么看得起你?想必是要留你做他的徒弟!可惜你名花有主!”
裴云惜打不起劲,淡淡地看他一眼,在床边坐下,道:“他有徒弟,你道是谁?”
“我怎会猜到?我又不是神仙。”夏梦桥白他一眼,“你这是见着他徒弟了?人家技艺超群,你自惭形秽了?”
有时候夏梦桥就有这等神力,一说一个准儿,裴云惜道:“他的徒弟是薄肃。”
“薄肃——薄公子?!”夏梦桥一骇,惊得坐挺了身子,凑近裴云惜,“是我们认识的那个薄公子?”
“你还认识第二个?”裴云惜无力道。
夏梦桥陷入了短暂的游魂当中,怔愣了半晌,才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道:“孽缘呀孽缘,啊不,天赐良缘呀,云惜!”
“怎么?”
“你与薄公子呀,从临安到京城,你们的缘分就没断过。”夏梦桥兀自说着,却见裴云惜倏地瞪圆了眼,“你冷静些,听我说完嘛。还曾记得你说过,想找一个志同道合、心神交一的爱侣共度余生么,你道他要懂琴、爱琴,最好么,是个翩翩君子,愿与你琴瑟和鸣,携手江湖。这不就是,薄公子?”
“你……”裴云惜猛然涨红了脸,竟一时语塞,“我……”
“你脸都红了,莫非被我戳中心事?”夏梦桥笑嘻嘻地拧了一把他的脸颊。
裴云惜心下百感交集,浑身燥热,既想大骂夏梦桥胡说八道,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梦桥,梦桥你莫要寻我开心了……我是真真不喜薄肃,不喜他的品性,不喜他的行事作风。方才那,在那宴席之上,他还对他曾经所作所为一味推诿,佯装谦逊。可他分明不是那般的——”
“那他是哪般?”夏梦桥打断道,“你怎知他是佯装谦逊?你问他了?又怎知他的品性有瑕,行事作风不正?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
“我——”
“云惜,据我所知,身边认识薄公子的人,只有你对他抱有偏见,我原以为你们该是最为相契的人,怎知你竟对他怀有如此深刻的成见,有道是君子无偏,而你已然蒙了心智。”
裴云惜百口莫辩,他向来说不过夏梦桥,“梦桥,我是不是蒙了心智,迟早会有断论!”说罢,他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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