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白月追到沙地之时,金属交击声越发频繁,响彻天地。长刀由上至下猛力劈下,立在长刀正下方的人短剑剑柄轻巧地点在沙扬刃手腕上,隔开了天狼刃的杀招。沙扬刃眉头紧蹙,收回刀式,往后退了一步。
“你无心念战,何必再斗下去。”长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光芒,瞬间隐入黑暗之中。
短剑在顾茗澜手中随意地转了个向,回到了顾茗澜腰间的剑鞘中。刀光剑影戛然而止,泽白月讪讪地嘟起嘴,这一场巅峰对决最终却是如此轻易地结束了。
顾茗澜看见泽白月站在不远处,向她招了招手:“白月啊,你不去替我看着影月军,站在这里吹冷风?”
泽白月一怔,随后扬起脸,向顾茗澜吐了吐舌头:“也不知道是谁跟着谁来的。”
顾茗澜摇头叹息,一旁的沙扬刃向他伸手做了个请势,说道:“将军千里而来,为何会来至此处?”
顾茗澜一脸的无奈,从怀里掏出一张入城文牒道:“这文牒也只能白天用,入夜我等也只能寻个露宿之地歇上一歇。”
“是我招待不周。”沙扬刃微微垂眼。
“是我等唐突,不知规矩。”顾茗澜将文牒递给沙扬刃,笑得坦然。
沙扬刃一怔,随后大笑,顾茗澜也跟着笑出了声。站在一旁的泽白月看不懂现下的情状,只得绞起手指,百无聊奈地仰头看着天上的皓月。
今夜月色皎洁,北漠的风虽然凌冽,但不似那般割人。锋利的月镰悬在天上,泽白月眯了眯眼,总觉得今夜的月勾有些慑人。她不知为何转过头去看了眼月牙泉边闭目养神的云鸾,贝齿咬紧了下唇,姣好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淡淡的担忧之色。
顾茗澜向沙扬刃道了声歉,迎着泽白月走了过去。他见泽白月脸色不霁,低声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
泽白月眼珠转了一圈,而后摇了摇头:“没事,就觉得今夜的月亮有些渗人。”说完,她又一次望着头顶露出月镰的弯月,眉头蹙得更深。
顾茗澜跟着仰头看了看悬在天边的月亮,低低地“咦”了一声。今夜是十三,距离满月十五还有两日,按说今日月盘将圆未圆,但也不会像现在这般镰勾尖利,是一弯月亮。
泽白月知道顾茗澜也看出了异样,刚欲开口询问,就见沙扬刃已向着自己这方走来。泽白月将疑问埋入肚内,向沙扬刃欠身行礼,而后退到了一旁。
“顾将军事情可交代清楚了?”刚顾茗澜跟沙扬刃道了声抱歉是来找泽白月安排月影军事宜,沙扬刃以为二人安排妥当,遂才走上前来,欲邀顾茗澜一同回城。
顾茗澜拱手为礼,突然想起云鸾也在此处,问道:“夜色渐沉,为何大王与世子二人会出现在此?”
沙扬刃目光越过顾茗澜,落在湖畔浅眠的白衣男人身上,想起两人之前的云雨,扬了扬嘴角,笑道:“北漠风俗,当要远离故土,需前往月牙泉沐浴,祈求漠神庇佑。”
“世子并非北漠人。”顾茗澜提醒道。
沙扬刃瞟了一眼顾茗澜,对顾茗澜不动声色地威胁略不以为然,他道:“世子拥有一半北漠血统,将军如此说,岂非强词夺理?”
眼见刚平息的战争又要一触即发,退在一边的泽白月有些头疼。这三年里,沉沧潜伏在北漠赤宫中的探子将北漠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回,泽白月看着一份份情报,暗叹新任的北漠之王心思之深沉,手腕之强烈,如今一见沙扬刃,泽白月隐隐觉得这位新任的瀚海王将来会是祖洲一统的最大威胁。
顾茗澜剑眉轻敛,似笑非笑地回道:“大王既然以世子称呼,心里就认定世子是世乐的世子,若说顾某强词夺理,大王可是冤枉顾茗澜了。”
顾茗澜一招借力打力,还击得十分漂亮,泽白月氤氲的眼中划过一抹亮光。
沙扬刃呵呵笑了声,锐利的目光徘徊在顾茗澜身上。他虽从未踏足过祖洲,但也曾听过与北漠做交易的祖洲商人们提起过祖洲上的一些名将:炎崆看似慵懒却狡猾的靖烈侯墨敬之;世乐步步为营的御将军顾茗澜;还有那位他曾经见过得不苟言笑用兵如神的首将军云锋,每一个都是当世豪杰。然而,沙扬刃觉得自己从那些人耳中听来的却并不准确,若说狡黠如狐,他面前这位嘴边挂着浅笑的御将军顾茗澜只差一条毛绒绒的尾巴,眼中狡狯与狐狸又有几分不一样?
“人人皆说祖洲之人工于心计,本王今日是领教到了。”沙扬刃不恼,反倒笑了起来。他往顾茗澜身前走了一步,与顾茗澜站在一排,抬手指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月牙泉说,“他想见一见他母亲说过的这片神圣之地。”
“莘夫人么?”顾茗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位已经死去十年的女人,并未随着她的香消玉殒而从祖洲上消失,相反,十多年后,她的儿子,会将她的故事,她的过往,全部镌刻祖洲的史书之中,让人永远都记得这位聪慧却命薄的女人。
第48章 惊蜇·二
阿提萨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地蹒跚着向赤宫后的一顶白色帐篷走去,老瀚海王齐格翰自从退位后就一直住在这里。
守在帐篷外的仆从们远远见到年老的漠仆一个人向帐篷走来,连忙有两个腿脚利索地迎了上去,恭敬地扶着阿提萨,将他引入了帐篷里。
齐格翰比之前更老了,阿提萨花白的眉毛拧在一起,随即又舒展开来,要是他被自己至亲的人拿着亲手赠予的佩刀架在脖子上,恐怕他也会受不了这份打击的吧。
“坐啊。”齐格翰抬头看了看比他还老的熟人,指着身边雪白色毛绒毡席说道。
阿提萨艰难地盘腿坐在毡席上,随身不离的长杖就放在腿上。他已经不是北漠的天侍者了,如今他只是庶民——阿提萨,可他没有向齐格翰行礼。因为他们是从来不是君与臣,而是朋友。
“这里可比赤宫小多了。”阿提萨假装抬眼把四周打量了一下,说道。
齐格翰知道这个老人早在进屋前就把四周全部看过一遍,他也不揭穿阿提萨,只是淡然地笑笑,声音苍老低哑,仿若濒死的野兽,发出低低的吼声:“倒是比赤宫安静许多。”齐格翰屏退了帐篷里所有的仆从,只留他与阿提萨两人。他拿起矮几上的银壶,给阿提萨倒了一碗新鲜的马奶,如今他已不能像几年前那样喝着烈酒,马背扬刀,他老了,所以他没有察觉到沙扬刃的野心。
“沙扬葛……”齐格翰低头望着银碗中热腾腾的马奶,手指摩挲银碗边缘,“如何了?”
阿提萨知道齐格翰心里的担忧,沙扬刃是齐格翰的儿子,是齐格翰最宠爱小儿子,可现在面前这个曾经宠溺着沙扬刃的老人渐渐发现自己从未真正的了解过小儿子。阿提萨端起矮几上的马奶,抿了一口,良久后才道:“死了。”
齐格翰摩挲着银碗边缘的手指一顿,银碗里没口的马奶溢出了一些,他怔怔地看着矮几上滴落的白色马奶,右手紧紧捏在了一起,而后又颓然地松开:“我是不是很愚蠢?”
阿提萨叹了口气,摇头说:“谁都不会知道沙扬刃隐藏得这么好,隐匿十多年的锋芒一亮,招招毙敌,就算想躲也只能躲得了一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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