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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便是襄阳王派来的了,虽展昭那夜没拿到甚么证据,留着他到底是祸害;况且那雷星河与他竟有师兄弟情分,也不知是否与他说了甚么;再者他虽爱惜包拯之才,然而几番试探,知他刚硬,必不会背叛赵祯,如此人物既不能为己所用就需早除之,而要除包拯需得先除展昭。因此此番他派了这众多杀手来,绝不容许教展昭活命。

展昭也不容情,巨阙剑势凌厉,一出手就是杀招。

展昭虽心善,却不是滥好人。不然江湖险恶,官场黑暗,他堂堂南侠,开封府展护卫,却是如何闯出偌大名头来。

如今展昭既知这群人是杀手,就知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出甚么讯息,不必留活口;再者也知十有八九是襄阳王派来,瞧这干人眼神,比之当初探幽冥轿时那几人更是冷厉,心知这些人不管手上心上都只有更硬,但留他们一口气在,定是还要扑上对自己下杀手。

心中杀意既生,手上剑招便自不同,往日里和风细雨,尽数化了疾风骤雨,连眼神里都要逼出两道剑气来。另巨阙剑于他南侠精妙剑招中,间或杂了些白玉堂那锋芒毕露的招式。他那日与白玉堂畅快一战,其后虽未正经交手,却也时不时或切磋或打闹一番,于彼此剑招早已烂熟,此刻于这般形势下使来,更是得心应手。

只见一片黑影中,红衣剑客锐不可当。

也是襄阳王那日见杀不了展白二人,回去思索一番,知是因白玉堂深谙五行之术,排阵列势反为负累,此番要杀展昭,恐展昭亦通得此道,于是叫他们不必用阵,却不知展昭虽于白玉堂处学了些,实在还不甚通。这些人若是摆些精妙阵式,展昭倒是危险了。

不知过得多久,展昭已是浑身浴血,总算将来众杀得通通横尸在地。

展昭于一片尸体之间重重喘息。他此番侥幸胜得,却也是惨胜,小伤不说,单说后心被一剑贴着心口处刺入,若非他当时百忙中身形错得一错,此刻哪有命在!

现下伤口血流如注,又激战良久,内力几乎衰竭,只觉心跳既快且乱,耳中嗡鸣,直欲昏倒,只因担心他们尚有后援,强撑着一口气拄剑而立,直到昏黑眼前模糊看到一团白影如风驰电掣般而来,方放心倒下。

白玉堂给展昭送袍子来,却半路上听见刀剑之中,心中发急,脚下加紧,猛然望见前面远远地立着那熟悉的红色挺拔身影,刚要松下一口气,却见那身影就那么缓缓软下去,心中一痛,内息一滞,于轻功全力施为之际,差点从半空栽下,忙摄起心神,疾奔至展昭身边,痛呼一声:“猫儿!”

知此刻不该是伤怀时候,将巨阙画影双剑往腰间一挂,一手揽在展昭腋下,一手揽在膝弯,打横抱起,急如飞鸟般奔府衙而去。

展昭已昏迷了一日一夜,依旧是面色惨白,白玉堂忍不住抓过他手,却觉冰凉,急向公孙策道:“先生,你瞧猫儿手这般凉!”

公孙策安慰道:“失血过多,便是如此,白少侠无需过于忧心。”

其实白玉堂又何尝不知此理,只是心里又如何能不急,忽然眼睛一亮,又忙问公孙策道:“他失血,那喂他血,喂他血有用吗?”

公孙策摇头:“血气行于经脉[1],若由口腹而入,却是无甚效用。”

白玉堂道:“那又怎样于经脉而入?”

公孙策忙道:“不妥,太危险,展护卫此刻情形已是不妙,万万经不得再有甚折腾。”

白玉堂黯然。

公孙策道:“白少侠,你稍安勿躁,展护卫看着虽险,实则已无性命之忧。身陷昏迷,只是血气过虚时身体自然而然的自保之法,等他醒来,自然便妥当了。”

白玉堂愣愣地道:“那他甚么时候醒来?”

其实公孙策也无把握,但往白玉堂面上一瞧时,心中不忍,便道:“相信用不了多久。”说完便退出房去了。

白玉堂只能直愣愣地望着展昭,见展昭昏迷中却眉心微蹙,忍不住呢喃出声:“猫儿,你又忧愁的甚么?”

想起这猫种种可怜处,深觉他身周尽是一片清冷光景,白玉堂执了他手,浅浅一吻,双手捧了抵在额上,喃喃道:“你这猫儿,你这猫儿!五爷恨不能把自己烧了暖你一会儿。”

展昭要紧的是外伤,白玉堂心知大嫂的好伤药自己身上都带得,那猫儿身上也有,便将大嫂请来,情形也不会更好些,也只得耐着性子,依公孙策所说,待展昭“静养”。

好容易展昭终于能走动,这日白玉堂正陪他院子里晒晒太阳,并略活动下筋骨,忽见丁兆惠来了,展白二人便迎上去。

丁兆惠往展昭身上细细一看,道:“听见展兄受了好重的伤,小弟不放心,赶来看看。展兄瞧着仍不大好,可定要仔细着将养才是。当时情形必是十分凶险罢。”

展昭笑道:“劳丁二哥惦念,却是传言过了,展某并无大碍。”

不等丁兆惠说什么,这边白玉堂一听,怒火顿时着起来,忍了几忍,冷笑道:“展大人倒是说说,如何才算大碍?”

展昭一愣,刚想说什么,忽听丁兆惠急急问道:“展兄,不知舍妹月华可在府上?”

这下白玉堂也愣住。

原来丁月华偶然间听闻展昭重伤,如何耐得住,给家里留了封信,便偷偷溜了出去。

怕路上麻烦,便改扮了男装,及将到开封府衙,才又换回女装,先拜见过了包拯公孙策,急匆匆地去见展昭时,展昭却刚过了最凶险时候,清醒来不过一两日。

丁月华见展昭着一身净白的中衣,人却苍白的就跟这衣服似的,软软地躺在床榻上,虽说醒了来,眼看着是形销骨立,又想起初见时这人挺拔模样,更是心里发酸,便留下侍奉汤药。

她日日在展昭身侧,白玉堂却也是寸步不离展昭床榻。丁月华女孩儿家心细,且又恰是无限的心思都在展昭身上,于展昭的事哪有不留意的,这些日来看着白玉堂瞧展昭的眼神,及种种做派,竟越看越是心惊。

这也罢了,却瞧展昭时,他在白玉堂面前嬉笑怒骂无不自在,一对上自己,立时便是一派恭谨肃然神色,眼中情意真挚,却尽是感激敬重,再无其他。

丁月华心说,虽母亲言道夫妻间天长日久自然能有情意,但展昭不同别个;再者,她虽在此之前未经得甚么情爱之事,却也觉得,一个男子若此等情形下对自己仍只是端敬持礼,那么这一生也难再生甚么情愫了。

又看那白玉堂时,从未想到堂堂锦毛鼠白玉堂竟有一日也能打叠起千般的好性儿,堆罗出十二分的心思,只为劝展昭多吃一口饭,多添一件衣,或是多睡一忽儿。

丁月华心中不由叹道,五哥哥虽是男子,或许却比我更适合陪在展郎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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