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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到了屋子里之后,祁瑾鋆开始跟我讲他今天参加琼林宴的事情以及见到的今年新科登第“三甲”。

祁瑾鋆先是挑起我的下巴端详了一下,然后稍稍歪了一下头,很是反常,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困惑的发问,“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祁瑾鋆“哦”了一声,“没什么,就是看看你。那个……十八啊,要不,你也去考个功名回来?”语气带一点儿调笑的气息。

我连连摆手,“罢了罢了,难不成您这王府亏空太太,已经养不起伴读了么?需要我自己去图谋一个生路了?”

“哪里的话,饿死我也不舍得委屈你,”祁瑾鋆回道,“我最心疼十八了,才舍不得叫你去参加科举。科举最苦了,十年寒窗苦。不过,你肯定中个进士不成问题啊。”

“谢您谬赞,借您吉言。”我赶紧回敬道,“十八愚钝,要是王爷肯屈尊降驾一考,想来这状元岂不是如探囊取物一样。”

祁瑾鋆戳戳我的脑袋,笑道,“十八,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是觉得殿试的时候父皇认不出来阶下是他的儿子么?还是你觉得我考功名的时候自报家门为家父乃当今天子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只是开个玩笑嘛,王爷何必认真。”我为这场争论作了总结,及时出现的管家简直是救了我一命的感觉,我看见端着食盘的管家说道,“粥来了。”

这粥的味道果然细腻,虽然入肉,却毫不油腻,入口将化,很难得是短时间内促成的产物。祁瑾鋆也稍吃了两口,点点头评论道,“不错,以后就加到食单里去吧。”

管家连连遵命而去,而我吃完饭之后破天荒的却也合乎情理的被祁瑾鋆拖到了院子里的凉亭中,合着月色灯火,祁瑾鋆突然叫我陪他下了两局棋。

不过,不紧不慢的每一局棋下的时间都很长,一边的灯花能听见在簌簌的落下,祁瑾鋆今天却沉默的异乎寻常而莫名其妙,直到最后他自己觉得实在也是太意兴阑珊了,才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改日真应该叫你见见今年的探花郎,长得可真算是个人物。”

我只有称是,我又不认得那位新及第的意气风发少年郎,跟我有什么关系,依旧是该吃该喝,一如既往。

我在后院里寡淡的唱着,“月明云淡露华浓,倚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小生看此溶溶夜月,悄悄闲庭。背井离乡,孤衾独枕。好生烦闷。只得在此闲玩片时。不免到白云楼下,散步一番。多少是好。”可怎么都觉得这一段《懒画眉》哪里像一个应试的人唱的,这么慵懒。再加上下面那一段“粉墙花影自重重,帘卷残荷水殿风,抱琴弹向月明中。香袅金猊动,人在蓬莱第几宫。妙常连日冗冗俗事,未得整此冰弦。今夜月明风静,水殿凉生。不免弹《潇湘水云》一曲,少寄幽情,有何不可。”又哪里是个清修的姑子该作为的事情呢?明摆着就是两个人都不安好心嘛。末了那段“你是个天生后生,曾占风流性。无情有情,只看你笑脸来相问。我也心里聪明,脸儿假狠,口儿里装做硬。待要应承,这羞惭、怎应他那一声。我见了他假惺惺,别了他常挂心。我看这些花阴月影,凄凄冷冷,照他孤另,照奴孤另。夜深人静,不免抱琴进去安宿则个。此情空满怀,未许人知道。明月照孤帏,泪落知多少。”更是一语道破的感觉,当真是月黑风高夜,逾墙钻隙天。

可正在在我自娱自乐的时候,前院里,慢慢挪移进两个人的脚步声。

不期而遇

作者有话要说:要考试啦!也许更的更慢?  两个人的步子,细听起来还是有些分别的。毕竟我听了这么久祁瑾鋆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他的一呼一吸,我都能分辨的出来。

为了不表现出我知道有人出现这件事情,我决定再唱一段以示我的置身之外。

结果一开口,不知道是不是猪油蒙了心还是怎么地,唱的却是段奇怪的戏文,完全与方才不搭调,“萍聚萍散已看透,自尊自重当坚守。情长情短平常事,何去何从随缘酬。该分手时当分手,留难住处莫强留。隐痛各有春秋疗,从今后远书归梦两悠悠。我会常记先生好;我会常想南山幽。会思念紫竹萧萧月如钩,溪光摇荡屋似舟。会思念那一宵虽短胜一生,青山在,绿水流,让你我只记缘来不记仇。”

接下来,两个人的脚步声又向着我靠近了些,语气欢乐平和的对着诗,祁瑾鋆轻描淡写道,“人生古来长憾事。”

除了他以外的另一个陌生人很快便接到,“水怨绵绵月恨圆。”

然后是祁瑾鋆的笑声,很是赞许,“好诗。探花郎果真风流倜傥,才华绝伦。真不知如何竟然屈居这鼎甲第三名。”

我无心继续听这些客套,因为我原本对诗文的兴致只能算是普通,倒是祁瑾鋆非常喜欢。但也是因为王爷非常喜欢,所以我这个伴读也只好读了许多这样的书。所以,诗词歌赋对我而讲,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听懂绝不是问题,自己写也还马马虎虎。

好像是为了应景,我停下摆弄戏折子,摊开一首词,恰巧很是难得,这是我和祁瑾鋆都喜欢的一首词,“杏花村馆酒旗风,水溶溶,飏残红。野渡舟横,杨柳绿阴浓。望断江南山色远,人不见,草连空。夕阳楼外晚烟笼,粉香融,淡眉峰。记得年时,相见画屏中。只有关山今夜月,千里外,素光同。”

脚步声离我又近了许多,仿佛是弯弯绕绕兜兜转转,刻意在沿着我打转似的。

人生的确有许多憾事不假,但是,水流就该绵绵,而月亮难得一圆,团圆一次岂不是很好,这有什么不对的吗,干嘛要遗憾呢。

文人墨客就是奇怪,难道这就是无病□么,还好我没有去应试,不然也许像这个探花郎一样,也病的不轻。

哎,不对,祁瑾鋆刚才叫他“探花郎”来着,难道这就是他说的那个长的很是个人物的探花郎么?这么快就请回来啦?

两个人最终好像还是没躲开,十分无奈的转到了内院里面。

最终我见到了祁瑾鋆的滚边儿袍子角,赶忙丢掉手里所有的东西,偷偷地揉揉眼睛,急急忙忙行礼道,“见过王爷,见过……这位……大人。”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对这位探花郎,只好这么暂称一下他了,反正探花郎最后肯定是要做官啦,这么叫很吉利啊。

祁瑾鋆像平时一样的抬抬手,在外人面前他总是这样,不能和私底下一般亲近,“免礼。”

那位探花郎倒是客气的想把我拉起来,但好像王爷很不乐意,只好客气的抬抬手,“不敢当,不敢当。”

接下来是最俗套的互通姓名,这道工序祁瑾鋆作为中间人一样帮我们做了,“萧大人,这位是本王的伴读,叫十八。十八,这位是今科的探花,萧往桐,萧大人。”

所以我只好再次稍稍表示敬意,“萧大人。”

不过我说实话,这个新科的探花郎长得还是真是不错,一表人才,眉清目秀,五官端正俱全,身材也颀长,勉强算是形容貌美。

真叫人怀疑,是不是因为长得太好所以才拿了第三名,而不像祁瑾鋆方才“恭维”的那样“屈才”。

萧往桐和我稍稍对视了一下,渐渐地露出了友善而叫我看来有些和蔼的笑容,还有那么一丁点儿的语无伦次,“初次见面,真是幸会公子。久仰久仰,今日一见,公子生的真是人中龙凤之相。”

我被他弄得很糊涂,只好全盘回敬,“这话倒是应该由我全部如数奉还与您才是,这明明是说的您么。”

还是祁瑾鋆比较了解我,及时结束这种极其无聊的对话,“私交相见,哪里需要这么官场的客套,都有些见外了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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