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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懂什么。”丢给他一记鄙夷的眼神,何晏忧心忡忡道:“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腹诽着他这种病态的忧心,邓飏翻了个白眼,懒得接他的下茬。

突然一合掌,何晏惊道:“司马懿!”站起身一把扯过被吓了一跳的邓飏,他颇为激动道:“你好好想想,自他辞官后,民间便开始流传有损我们名誉的童谣,一传十,十传百,现在城中那些个愚民哪个不在背后戳着大将军与我等的脊梁骨骂?三人尚且成虎,何况天下悠悠之口?长此下去,威名扫地事小,民心尽失事大,倘若众心倒向司马氏,便是大将军位高权重,也难以全身而退。”

神色紧张地盯着他看了片刻,邓飏终是忍不住捧腹大笑,“这会子你倒是后怕了,伙同张当偷运伶人出宫寻欢作乐时怎么没听你说怕有损声名?”眼看何晏被臊得面红耳赤,大有要翻脸急眼的架势,他忙止住笑正色道:“别疑神疑鬼了,他司马老儿再厉害,手上无兵无权又能奈你我何?至于百姓那边,左右不过些蜚短流长,成不了气候。”抚平被捏出褶皱的衣袖,邓飏略张开双臂,满面轻松,“你看,咱们华服加身,呼风唤雨,不都挺好吗?能有什么事?”

总觉得他说的话欠妥,何晏依旧心神不宁,“我还是……”

“哎,停停。”打断他,何晏明显一副“怕了你”的表情,“你要实在不放心,何不同我到大将军府上走一趟?这不公昭早些时候到太傅府打探消息去了,算时辰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那还愣着做什么?走啊。”连衣服都顾不得换,何晏推搡着他往外走去,只恨不能飞到大将军府去求上一颗定心丸。

舞姬妖媚,竹乐靡靡,扑面的脂粉香气令人迷醉昏沉,可惜何晏此刻无心安享艳福。目不转睛地看着坐在一旁和美姬对饮的李胜,他冲曹爽行了个礼,便自行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敢扫了曹爽的兴致,待到一曲终了,厅内舞姬散去,何晏方才开口道明了来意。

听着何晏愁情满溢的话语,曹爽不忧反笑,向李胜使了个眼色,他搂紧怀里美娇娘继续饮乐。

回想起在太傅府上司马懿愣是把荆州听成并州,指南为北,且气息奄奄,连粥都喝不下的样子,李胜不觉摇头,颇感唏嘘,“司马公居尸余气,形神已离,不足虑矣。”许是乐极生悲,李胜竟有些莫名的神伤,挥开美姬递到嘴边的酒樽,他喃喃自语,“太傅患不可复济,令人怆然。”

“此话当真?”不放心地又确认了一遍,直到李胜答出“千真万确”四个字,何晏心头的巨石总算落了地。

新一轮乐章奏响,韱髾飘飘的舞姬鱼贯而入,身姿袅娜。邓飏醉心于此,仍不忘揶揄他两句,“啧啧,我就说你杞人忧天把,你自己还不信,真是……”

他的声音渐渐淹没在乱耳的丝竹声,女子的娇笑声中,何晏没有听清,却也不在乎了。他们共同的心腹大患命数垂危,自顾不暇,从今往后,他做他的天之骄子,尽享荣华,再无需心存忌惮,担惊受怕。

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何晏永远不会知道,后世流传着这样一句,用在他们身上贴切得形同讽刺的话。正好比他同样不知道,在管辂眼里,他非但难以位比三公,更与死者无异。

醉纸迷金金易销,春秋一梦梦成空。

卧薪尝胆之人却愈发清醒,在夜色来临笙歌起时不为所动,只一心铺展酝酿多时的绝杀妙计。他并无全胜的把握,但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与其把那人的江山拱手他人作践,他宁可抵死一搏,以性命和这天下并为赌注。

把李胜送出府门,司马师在前厅等候许久都不见司马懿出来,只得原路返回卧房。一进门,他看到的便是他父亲站在榻边扭着脖子面向窗口愣神的模样,循着他的视线望去,窗外除去霞光绚烂的天,并没有太多值得留恋的景色。轻咳一声,司马师上前禀道:“父亲,人已经送走了多时了。”

“啊”了声,司马懿木讷地转了下眼珠,不知在寻思些什么。将近黄昏的时分,外面不时有飞鸟的倦啼,传进屋里却显得沉闷。上下打量了司马师好一阵,司马懿缓缓地叫他,“子元啊。”

颈项伴着他的声音低出一个弧度,司马师静待下文。

这些年看惯了他这般低垂头颅的恭顺样子,司马懿一时兴起地想要看看他的脸,“抬头,看着老夫。”

心下虽然疑惑,司马师还是应声亮出了自己的脸。他父亲阅尽人世沧桑的眼如同刀锋般贴着他的面容划过,他无法猜透里面隐藏的况味,只是本能地感到不好受,好在多少年的磨砺早已教会他无懈可击的应对方式。不卑不亢地回望着司马懿,他黑如墨涤的眸里不曾泄露丝毫情绪。

“你知道……”终于停止了对他的审视,司马懿重新把视线移到窗外,语速缓慢到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疲惫至极,“父亲想做什么吗?”

“安内。”司马师把嗓音压得很低,听上去却更加重了肯定的语气,加之他答话迅速简洁,容不得人不信他没有其他心思。

“安内。”重复一句,司马懿情绪不明地笑笑,跟着轻叹一声,“是啊,安内。”旋即,他话锋一转,问道:“那么你呢?想做什么?”

小幅偏了下头,司马师蹙起眉,似乎对他父亲的发问有点不解,而后他重新将头低了下去,“听凭父亲调遣。”

也不知对这个回答是满意还是不满,司马懿没有作声,屋里一时寂寂,少顷,他又追问一遍,“你,想做什么?”

司马师眉头深锁,只觉得他父亲有些反常,却无法明了他言辞里究竟有何意图。暗自斟酌是要把方才的回答原封不动地复述一遍还是该换个说法,无果,司马师索性闭口不言。突然,他感到肩头一沉,却是司马懿的手覆在了上面。盯着那只近在咫尺,沟壑纵横的手看了会儿,他举目朝上望去,只看见他父亲脸上一成不变的古井无澜,深不可测,“父亲?”

“来。”不复执着于他的答案,司马懿的手顺着他身上柔滑的衣料移至肩胛处,稍微用了点力气便将他推到了书案边,“你看。”

案上摊开的是一张洛阳城布局图,绘制得极其细致详尽,大到城门街巷,小及楼坊店商,面面俱到,无一遗漏。司马师定睛细看,发现图中玄机远不止于此,那些密密麻麻的脚注、圈线分明是城内的禁军所在以及可以通行入宫的路径。瞳孔骤然锁紧,司马师如受蛊惑地用手指反复在图上描摹,出口的音调都有着压抑的颤抖与兴奋,“这是……”

将他的反应完全收入眼底,司马懿颔首道:“不错,如你所想。”顿了顿,伸手重重点上图纸,又道:“现在,你想好自已要做什么了吗?”

第一次有了头脑不够用的感觉,司马师与他对视着,几乎有种能从他眼中看到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的错觉。紧抿着唇,司马师思索再三,给出了与之前无异的答案,“听凭父亲调遣。”

“子元呐,你是要听凭老夫调遣吗?”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司马懿停了一歇,字字铿锵道:“你当真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尽量不去躲避他的视线,司马师凝着气息道:“孩儿愚钝,请父亲示下。”

深吸一口气,司马懿慢慢将手抬离了图纸,“调遣你的,不该是老夫。”手抬到心口的高度,握成了拳,顺势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不轻不重地一抵,“应是你对帝室的忠心和对社稷的使命感,明白吗?”

他父亲的手劲不算大,却让司马师觉得心头发闷,仿佛顶在他胸膛上的不是一个迟暮老人的拳头,而是一块沉重的顽石,直压得他喘不上气。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司马师的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后他竟蓦地笑开了,少有的,坦诚无比的笑,“父亲让孩儿想起了两个人。”

眉峰一耸,司马懿颇有兴趣,“谁?”

“太祖武皇帝还有荀令君。”搬出了两个代表了时代高度的人物,司马师感到心口的拳头有一瞬间的僵硬,接着就撤开了。

他的长子总有那么独到的眼光,司马懿不知自己该不该高兴,眯起眼打量了司马师片刻,他转过身去点案上的烛台,“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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