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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棠的耳边忽的响起一阵尖利的话语，携了疯狂的架势，生了根一样在她脑海里蔓延，她眯了眼瞧着窗外飞过的孤雁，突然开口：“你那日，为什么会去坤哥儿的院子？”

范知梨愣了愣，才转过身来，一双大眼望着李慕棠，渐渐地睁开，从眼底泛出疑惑，隐了隐神采，才渐渐凝成了浓浓的不可置信。

她的脚尖不安地动了动，却依旧没说什么，低下头，将手里的鸢尾一支一支□花瓶，摆了好看的模样，端到李慕棠的床头。不紧不慢地将事情做完，也没有再看她一眼，便转身走了。

她每日都来做这些丫头做的事。尤其爱给李慕棠换上紫色的花朵，从紫云英到鸢尾，都细密地开得纯粹又热烈。她好像并没有对旁人讲过，第一次见到李慕棠笑时，便好似看到了一大片紫色，深深浅浅，铺天盖地。

李慕棠一个人站在镜子前看着她微微凸起的腰身，鸢尾静静地开在她的身后。

她和范知梨都想错了，她的孩子并不是很乖，也长不成她们设想的模样。他带了曹家的血，从小就这样恶毒，让她的母亲开始变得敏感，多疑，猜忌，怨毒。柔顺的鸢尾开成娇艳的玫瑰，心底长出了尖利的刺。

作者有话要说：

☆、（五）

这日初一，天气难得地好，秋日里的天总是比平常高，暖阳穿透稀薄的云彩，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户，在祠堂的地上间隔出斑驳的光影。

光影跳到李慕棠的眉眼间，她很有些不适地缩了缩瞳孔，丫鬟将她从厚厚的蒲团上扶起，仰头瞧着曹家列祖列宗的画像，案上的香火旺得很，画像中人居高临下地瞧着李慕棠肚子里的后代，半点温度也没有。

李慕棠的眼皮重重地跳了一下。

待众位女眷都拜过，才一齐出了门。祠堂的屋子修得本就比别的地处高，为的是香火鼎盛，福泽延绵。如今一出祠堂，阳光便兜头罩下，高高的阶梯在脚下延绵开来。李慕棠和苏氏并排走着，范知梨稍退一步跟在后头。

众人正说着话，忽的却听了一声惊呼，李慕棠竟脚下一踩空，顺着台阶直直地滚了下去。李慕棠那日是一身妃色的裙裾，宽大的下摆在青灰的石阶上翻滚，像一笔浓墨重彩的泼墨画。

死一般的沉静，随后才响起丫鬟女眷后知后觉的惊呼。

范知梨冲到前面，一把跪到她面前，伸了几回手不敢碰她。刺耳的尖叫声和众人的慌乱的嘈杂全都听不见，只见到地上那个人颀长的身影缩成了一团，右手死死护住腹部，似乎疼得止不住痉挛。她没有发出声响，只是脸上的五官几乎都走了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深深地陷入眉间紧拧的沟壑里。

妃色的裙摆上浸出了血渍，暗沉沉地凝成一块。李慕棠这才松开了咬得发白的唇，后知后觉地□了一声。疼，疼得要命。明明太阳还暖着，浑身却如置冰窟。仿佛有一只巨大的手从她的五脏六腑拉扯，搅动一番后，毫不留情地将她身体深处的一个东西硬生生扯了出去。然后从腹部生生地碾过，碾成一小滩一小滩的汁液。

面上血色全无，额头青筋直跳，意识昏昏沉沉，黑暗中她仿佛见到母亲临终前，握着二姨娘的那一双枯黄的手。

范知梨看见她的薄唇不住地蠕动，低声喃喃，疼痛让她的声音像断了的风筝线一样无力，她微阖着眼轻声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