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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在椅子上喝了热茶的李慕棠眼神一凛，抬头一看，只见帘子一打，进来一个体型较瘦的年轻军官，大约三十五上下的年纪，皮肤黝黑，脸稍尖，眉眼中甚是精明。

那军官便是曹士琛的副官，名叫萧司。他朝曹士琛行了礼，又侧头瞧见了李慕棠，愣了一愣，才点点头。李慕棠却盈盈一双笑眼，低沉的嗓音糯糯道：“原是萧副官，许久不见。”

李慕棠甚少同人这样熟稔，曹士琛有些意外地挑了眉：“你们竟认得。”

认得，李慕棠掀了茶盖，过了滚烫的水，略微吹了吹。当然认得，那日抬了轿子来接走范知梨的不正是这位副官么。

“自然是认得。”李慕棠语气闲闲地抬头，似笑非笑，“从前在冯叔叔大寿时见过一面。”

萧司却神色一变，急忙往上方的曹士琛看去。曹士琛却没看他，只漫不经心地抚了抚袖口上的褶皱，手上玳瑁扳指的纹路像极了老虎的眼珠。

萧司皱了皱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却为难地看了看李慕棠。李慕棠微微一笑，将茶碗在桌子上搁了，懒懒站起身来，对曹士琛道：“闷得慌，我出去逛逛。”

曹士琛伸手将她的手握了握，道：“戴上手套，指头这样凉。”

李慕棠将桌上的皮手套拿了，在臂上轻轻一搭就往外走去，举手投足间带了几分风流，经过萧司身边时顿了顿，一声低低的轻笑传入他的耳朵，也不知是不是幻觉，他竟硬生生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李慕棠走到外头，却见一个年岁不过十三四的小卫兵坐在地上刻着什么玩意儿。她好奇地走过去瞧，拿的是一截眼熟的树段，土灰黄色，不甚起眼。

她弯腰瞧了瞧，问：“这个是什么？”

那小士兵一慌，见是四夫人，忙要站起身来，李慕棠伸手将他的肩膀按住，又自己随意地在他身边坐了，右腿弯起，手臂搭在膝盖上，拿过他雕刻的木段在手里瞧。

小士兵是个憨厚的，见她感兴趣，便挠了挠后脑勺说：“这是乡下的树，夫人估计没见过。叫杜梨木，也叫棠梨。”

“棠梨？”李慕棠眉头轻轻一动。

“是。”小士兵健谈又爱笑，偏厚的嘴唇一咧颇令人亲近，“您瞧它的木质，细得很，横竖纹理差别又不大，顶适合雕刻的，从前咱村里刻木板图章都用这个。”

李慕棠的拇指摩挲过它细腻无华的质感，忽的侧头笑了：“你教我刻一个可好？”

小士兵愣住了，他听许多同乡说四夫人是个美人，只是不大爱笑。如今见了才晓得，四夫人笑起来这样漂亮，如春风拂面，让人移不开眼。

他原本想说什么，却尽数忘在了四夫人的笑上。

李慕棠将头上的帽子摘下，甩了甩一头细碎的短发，又问他：“你是跟着萧副官从北平回来的？眼生得很。”

“是。”小士兵将李慕棠递回的棠梨木双手接过，小心地放回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