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想，脑子里昏昏沉沉混混沌沌什么也抓不住，又不知以怎样的身份开口，她动了动脚尖，抿了嘴便要悄然退出去。
曹士琛却突然哑着嗓子开口：“她怎么会为我挡枪？”
范知梨回头，曹士琛没有看她，只眼盯着李慕棠的脸，声音沙哑得好似一口古旧的老钟，发出沉闷的嗡鸣。
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回他的话，范知梨只静静地听着，也并没有开口。
“她该恨我的罢。”他低了头，侧脸像一尊入定的雕塑，藏在心里许久的一句话用轻得像谈天问候一般的语气说出来，轻得仿佛可以飘散在尘埃里。
他晓得她恨她，他害她家破人亡，害她无依无靠，害她从金堂玉马的李大小姐变成委曲求全的姨太。
曹士琛又握紧了李慕棠的手，强烈的不可置信和巨大的冲击让他好似陷入了轻微的慌乱。再开口时咬紧了牙齿，眼眶发红，声线也抖起来：“可是她就那样冲出来……她那么小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冲出来了？”
他的语气脆弱到语无伦次，极力压抑着声调仿佛怕惊醒了床上昏睡的人。
他抿住了唇，顿了顿，微微起伏的胸腔渐渐平定，然后他闭了闭眼，喉头微动，抛出最后一句结束语：“她现在也还握着我的手。”
就那样，全心全意地，握着他的手。
范知梨看着那头同样难得脆弱的两个人，突然眼眶发热，唇边却溢出了一丝苦笑，明明知道他不需要自己的回应，却还是开了口：“我不晓得她恨不恨。我只知道，她也是一个女人。”
颈窝无端地燥热起来，那个人曾埋在那里，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对她说：“我害怕。”
明明对一些不可控的事件有了隐隐的预感，范知梨却本能地，帮李慕棠推了一把。她转头望着窗外，用绢帕擦了擦汗湿的掌心，有些自嘲地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八）
范知梨去了佛堂。
她一向不信这些鬼神，若是真有鬼神的话，娘亲又怎会走投无路，狠心地将她卖去了戏园子。她唱到嗓子都哑了，练到膝盖都肿了，被罚冻得人昏昏沉沉，也从来没有过神佛来解救她。
从前她在李家园子里的时候，经过佛堂总会听见莫氏的木鱼声。有次她信步迈了进去，顺着跪拜了佛像，莫氏的眼却扫过她的嘴角，摇头对她说：“你并没有什么要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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