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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离家千里的北京春堂感受到了我们之间的些许自由,我们可以大大方方住在一起,出门她尽可以搂着我,说我是她妹妹,我们可以一起过夜,一起度过从日出到日落的一整个白天,我与春堂的距离只有半只枕头而不是小半个城市。春堂从前为了见我得转两次车,经过三十年代和六十年代的建筑群,从水泥马路走上沥青,进入梧桐的穹顶再离开,然后冒着危险走进巷道的迷宫。我听着听着觉得春堂对我说不定真的是真爱。我告诉春堂我不住在那里了,现在院子是空的,我母亲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搬出来了,某一天回家我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只能被她抓走。春堂问我现在住在哪,我说我再也不会回去了。我还想说我以后就在你床上,当时没能说出口,两年后春堂替我说了。在我适应有小秋和其它种种奇葩的校园生活之前春堂是我与现实世界的唯一联系。我打一点零工,但是并不属于那里,我从长江下游逃走,但又不屑将根茎扎进华北的水泥地。我本想逃离所有的人把自己孤立,但是如果连春堂也和我失去了联系,我大约会飘向深渊。我刚到北京春堂哪怕只是看见了我的背影都会很开心,这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而且也不承认。我又几乎相信了春堂也是爱我的。她变得很可爱,更像是个女孩子。这也让无可救药的完全同性倾向的我很高兴。也许别人都难以相信,在此之前的我的少年时代,春堂虽然打扮得端庄妩媚,但是她甚至都不让我触摸他的下体。也许这是个误解,最后终于解开了。我的少年时代深深地怀疑过春堂把我作为她的双城的眼光,我自认为在春堂面前我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小鸟依人,我会有恳求被春堂凌虐的欲望,这些都不是能被改过的事。所以在北京我们第一次反了过来,从此我就会在抽烟的时候戴上手套了。我也才发现春堂说我难高潮是真的。

显然我没有想太多,春堂当然不是处,而且我从小就知道春堂是双性恋,只是没想到这两半平分秋色。小秋说她是要成为魔法师的人,魔法师那必须都是纯直的爷们儿。我们三个中任意一个个都无法理解其它两个,这让小秋时时都有掀桌的冲动。我也不求他人相信,我没有为此怨过春堂,我看春堂如同我自己的理想,如此一等人物,不懂风流才是可惜。我与春堂本就是跳脱出了常理,根本也就不该有伦常的贞节牌坊。我内心妒忌的刺只扎进我自己的胸腔就好,若春堂为大夫,我便只做他一个妾,等似水流年入东海,过完这一辈子可好。春堂不能向我认错,我承受不起,我即犯下更大的过错。我将春堂的莲花台摔碎在地上,她却依旧捡起来,按残片的形状收在宝奁里。我和春堂的爱情顺着爱情似乎应有的方向演进,迈进世俗的,理想的,持久的归墟,春堂想做我的女朋友,我们不能再是彼此的对照,只是两个庸俗的人。春堂乐于获得这种蔑视和贬谪,我犹在为她痛呼。春堂对现在的我说,我是她遇到过的最美好的东西;春堂说,她的恋人就在台下。而我躲藏在哪里呢?我的少年时代曾经走过学校长长的荣耀堂,背后传来惊喜的呼唤:

“春堂!春堂!”

这是我不可告人的污秽的窃喜。

“春堂?”

我转过身,不熟悉的教师向我致歉,我把你当成我以前的学生了。

第四瞥清明

我父亲不喜管教我,以至于我母亲把我从老房子里拽出来的时候,反反复复喋喋不休地试图劝服我:“他什么都不管你!”

我同样不明白为什么我需要有一个人来管束我,我失去教养得太久,久得恰好让我留恋云端。我都已记不起此前最后一次受到斥责是什么时候。我所做的一切事情我自己尚且明了,外人的干涉都与我无干系,我母亲逐渐离我远去,而我父亲默许我做出的任何事。他似乎并不把我当做他的继承者,我和他的血并不让他感到仓皇。我对于他是一个单纯的女儿,就像所有广义的亲与子,我从未看见我们之中虬结的血肉,而这正是我总是偶然间在每一位亲人之间发现的……我与我的母亲难舍难分,不是任何主动的原因,而是常理如此,我们的肢体相连,如攀援之藤,我濡沐在她的乳汁和体液中,难分彼此。即使是春堂,也会让她的母亲挽着她的手臂漫步在江边。我也曾经作为一个平常不过的孩子,我的母亲平常地爱我,那个年纪的小姑娘都一样的甜美,浑浑噩噩地行走在荆棘地里。所以也许会很难想象,我的父亲是一个清醒的疯子,他允许我做任何事,只是因为他不敢干涉我的轨迹。我确实是由他抚养长大的,我在他身边的时间甚至超过了我与我的母亲,他却依然害怕我--但是“害怕”这个词也并不恰当,我一点也不了解他,他或许是害怕,或许是有更大的野心。我发现我喜欢上了春堂,我发现我迷恋她女性的躯体,也同样渴望被她眷顾,在一些无法控制的瞬间,春堂的存在凌驾于所有世界之上,我庸俗地感到了茫然,这时候想到了我的父亲。我告诉他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子。我以为他是个一辈子没有做过出格事情的懦弱的人。但是他完全不加掩饰的告诉我,美人,有谁不爱。

若果万物有灵,花也应该暴怒。春花秋月作陪,冰为肌,玉为骨。风为霓裳,山水为佩。我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对于我父亲正如春堂对于我。他们结婚的时候我母亲只有十九岁,春堂是我的秋水洛神,但我的母亲丰神俊秀下只是一颗凡俗的妇人心。我对我父亲说,他不以为然。他说女人的相貌是最难得的事,而他一生的钟情囿于美貌而不止于美貌,我的母亲很好,是可能有的最好的女人。

在我被母亲强行带走后他搬回了研究所,从此几乎音信全无。也许我的母亲想再履行他的职责,也许只是觉得我可以再去做一个漂亮的女儿。我觉得她是个贱[大闸蟹]人,而她只是个普通人。她在功课中间找到我,我因为春堂留起了头发,换了打扮,她十分欣喜的夸奖我,我只感到不可忍受。我宁愿当着她的面拔光我的头发也不愿意让她占有我的决定。我因为母亲,小时候从不觉得自己好看,如今更加不堪我们的相像。她评论和抚摸我的皮肤,我的胸部,谈论我的月经,我的处女膜。好像这些事情是我们之间的特权,可以免于羞耻和愤怒。她保养良好的指尖解开我的内衣,掌心虚笼在乳[大闸蟹]头摩挲我的乳[大闸蟹]房,锁紧了门窗,封闭了帘屉,一室晕红,她的面容标致而认真,老鸨正在打量她的货物,验证是否能将其推向原始的交易。我应该出现什么样的感受,羞愤难忍,怒不可遏,心血翻滚,不亚于我出去寻香结果收到了钱。

小秋即如真实的圣地亚哥,无法被征服,永远也无法被打倒。她的泪腺和她的灵魂相接,不会出现任何讨好或示弱。这样的人就像是菩萨。而我无论多么的不愿意,也只是三千虫蠹。我逃来了北京,然后难以自持的步上对春堂拙劣的模仿。我真的拿到过钱,虽然我愿意并非如此。男人的身体和春堂很不一样,皮肤粗粝,关节笨重,他们的腰和背毫不柔软。我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时,他的律动无法让我的意志而不是神经亢奋,而他的肌肉紧张,僵硬,我们无法贴合在一起。在我身上的更像是一部机器。无序地重复,无法交谈,无法控制。而当我意识模糊,我又将想起春堂,她缠绵的亲吻我的脖颈的样子,唇舌嫣红,眉眼含春。自然这不过是我自欺欺人试图假装深情,我何必在别人的怀抱里追忆春堂,一切都是我自甘□□,就连这一句自甘□□都不能成为我以认错求开脱的混话。我故意地和男人做[大闸蟹]爱,脱光衣服,张开腿,挺起胸,让他们的性征贯穿我,皮肤上沾上他们的体味。我不找什么借口,这就是我做的事情,我也无言宣判自己。某一天春堂回得家来,向我讲述前一晚的韵事,她讲到那个小男生,清瘦敏感,小鹿一样的眼神不知该往哪里放。我说,你一定要,温柔地。春堂会扬起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浓郁的红唇轻吐流言,描黛的眉眼一颦一蹙,做出万种风情。她烫卷了发梢,刺穿了耳垂,镂花的胸衣向中央聚拢。我可以恶毒地想象春堂像一名嗜甜味的幼女,爱慕半空漂浮的甜美的幻梦,微醺地追逐着糖分的黏腻,远远还不到厌倦的年龄。我们还是会睡在一起,亲密地恰好不依靠在一起。春堂熟睡后我才敢从背后抱住她的肩膀,她还像从前一样,深眠时微弓着背,浅浅低头。这个人还是我的春堂,黑发高挑,高跟不离身,我想不出其他的词语了。如果她再也不在乎一身珠贝,穿戴着一身甲壳,从中探出头来,那她将奈我何用?我冷淡苍白,沉默任性,从家里逃出来,攀生在春堂身上才得以留在北京。我不知道我是春堂的什么人,我的时间自由而零碎,我的课程尚且不需要讨得讲师的欢心,春堂不愿意我占用与她相伴的时间做零工,甚至撒着娇让我为她准备晚饭。我不爱接受别人施予我的东西,但春堂还是送给我了一条我没有任何场合穿着的礼服,我在特制的灯光下穿过它一次,惊人的合身,春堂请求清场,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我拖着一人长的曳尾,散着头发,裸着双脚。我设想着一切理由试图解释她的行为,春堂的目光只告诉我,她想看见我穿着它,不摄像,不拍照,最后春堂自己把这件衣服藏了起来。春堂还是喜欢夸我漂亮,她买过许多自己从来不穿的裙子,只说觉得我穿起来一定好看何况是她,就这样活生生摆着。

我宁愿相信春堂是被逼疯了。春堂从不会醉,但是喝多了便可以假装。那时候她也会一语不发,不看我,也不看其它什么东西,漫不经心晃着酒杯向我劝酒。我父亲对我说,你做了什么都无所谓,等你觉得是时候了,再回顾你的人生,到那个时候,不管曾经做过什么,都是这一遭的红尘白雪。如此,春堂应该去做她愿意的任何事。我也渴望知道春堂的性别经历过什么。我的少年时代经历过无数场料峭的春雨,我们睡在花上,春堂在昏暗中脱下我的衣服。我不知所措,而春堂直视着我的眼睛,她用身体膜拜着我,如同憧憬一个理想。我们第一次发生时,我隐约感觉到这已经不是我的童贞,它应当遗失在我遥远的妄想间。我想着她,唤着她的名字,一遍一遍,在声音里,在身体里,在寒早的梦里。而也正是我将她逼入癫狂。我被自己诱骗坠入深渊,已不能够看见峭壁边沿站立的春堂。我吃下我所有的药,镜子里的我肚腹仍在以微妙的速度膨胀。我感觉到我的阴[大闸蟹]唇变得更加肥厚,胸前刺痛,头晕目眩。我的手指不能触及我的器官,它正发着烧,孕育着一场巨变。她扣紧了家门的锁,挡住我的去路,我将刀子放进我的下体,她封锁住我的双手。我歇斯底里到了语无伦次,被束缚了两手安置在书柜旁。我的色弱发作到了极致,光便是飞白,文字开始融化,语言开始凝固,我好不容易认出了春堂,却没有能量对她笑。直到我的裙底流出黑色的污水,我用不听使唤的手将其拭去,它却蚀刻进了躯体,而后剧痛才袭来,我看见春堂站在我眼前的黑幕前,湿冷的风环绕着她,卷起倦怠的笑容。

来吧,一无所知的少女。在时光的虫洞中前行,沿途脱落下火花。来吧,去向没有退路的未来。留下你蜕不尽的哀伤。

明日,天幕将萎缩。乌云在贪欢哭泣。今日,往事成蹉跎。请,为我最后伫立。

相识不如两不知,南北春夏相亦远。

梧桐声声伴残月,花落春水济芳眷。

春堂握着我的手,我不喜欢你的什么,我还恨你的假清高,我就只是喜欢你,不行吗?

第五季立春

我醒来的时候依偎在春堂身上。白炽灯涨破了走廊,人们行走震动着地砖的人造石。交谈中夹杂着咒骂,窃窃私语,惶惶不安,带着针头留下的伤口,他们填满了这一室,却依然被灯光推挤在墙角暴露出诚惶诚恐的空虚。这里所有的疾病和焦虑终有竟时,同样,所有大病初愈与久别重逢终将迎来无可避免的破灭。这一室的人终究是要死的,这是一间空屋。

我和春堂都说不出话来,我闭上眼睛,不知道春堂望向了哪里。这些人们坐立不安,倦怠而亢奋,眼泪和脆弱也许早已用完了,他们的激动也正在被消耗着,一切都将被消磨殆尽。春堂也正在消耗着她的爱情--就只在这隐秘的一刻里,让我假设她是爱我的--她在某时某刻爱上了我,那一瞬间深埋心底的矿藏在空气中放出高热,倏地化为火焰,烧得她仿佛相信它再也不会熄灭。就这样渐渐地在烈火中趋于平静,趁风化前一跃而起,浸入河水。到那时候春堂将忍受持久的忍让,她不再为我鼓动急促的心跳,不再为我点燃私下的肝火,她会依然微笑着望着我。她在想什么呢?她的眉角细微地上扬,脸庞和谐地协调着一切,塑造出一个微笑,她的黑发依旧顺从地垂下,世上所有的光都汇聚在了她的面容上,相隔在了我们之间。

不久我母亲来北京找我了。这实在是事关重大,不得不让她亲自出马,恭临鄙舍。和我母亲比起来我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女人”,她又准确地敲开了我和春堂的房门。我开门的一霎只剩下了落荒而逃一个念头,筋络痉挛,直到我带她坐下才觉出下腹复发的疼痛。我和春堂住的地方不大,是旧公寓拆分成的小套间,挤满了我们两人的生活痕迹。她立刻发问:“你和那个邵春堂住在一起?”

我说是。

“是因为她吗?”

我说和她没关系,是我自己得罪人了。

“她不照顾你?”

我说如果不是春堂我现在已经毁了。

“你现在这样能算很好吗?”

我几乎两眼发黑:“你想说什么?”

“你管不住她的。你又这么不分轻重,胡闹,迟早毁了你自己。”

这话乍听上去字字句句在说我和春堂,我脱口而出:“亲女儿被迷齤奸还不如她喜欢女孩子厉害?”

她却眉头一挑,“你在等我们给你摆平这件事?你不是不怕吗?现在知道指望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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