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巨大的,漆黑的没有尽头的黑洞,十几年后又一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又一次开始为了它,好几天,茶饭不思,坐立不安。我的举动,没有引起过多的怀疑,似乎,这些才是一个刚刚失恋的人应有的反应。
唯一觉察出我的异常的,自然只有沈芳。似乎,她对我的了解已经能够从我简单的一句话的语气中体会到我的心情来。每当她对此有所询问时,我就会装着使出很下流的招数,“没什么,就是太想你了,一听你声音就走神儿,特饥渴。嘿嘿。”当然,我说了这些,沈芳也就不好意思再跟我聊下去了,当时,她唯一可以接的上的话就是,“哎呀,你这人……”她的……不是代表了很多不同的话,而是,真的没什么可说了。之后,沉默一下,她再说,“你回来吧?”我说,“等我妈好点了。”然后,blahblah,这就算混过去了。
有一天周六,我早上按我爸的要求去他的公司,据说,那天会有京城一家很有名的融资咨询公司的评估师来给我爸他们进行所谓的“交流”。其实,说白了就是花钱请个人来给他们在某些尚不明白的问题上“扫盲”。我爸的意思是,最好,我也去“见识一下”。
我比预定的时间早很多到公司。我觉得我爸最近对我似乎特别提携,他的这种提携让我总是在思索,真的要找个合适的机会,让他当心奸商才好。
我上到办公区,宽大的走廊里因为是周末而特别安静。不过,很远就听到我爸高着嗓门儿跟谁笑着。我走到办公室外面,敲了两下就推门进去。一进门,还么看见我爸,就看见屋里大苍蝇一样转着一架飞机模型。我正诧异,一眼看到里面我爸正拿着遥控,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开心的玩着。我的脸马上一黑,真的这次是黑了,那个男孩子我认识,就是那位前面提过的“女博士”的儿子。
我爸见我门口绰着,停了一下,招呼我说,“你来了,认不认识了,你XX弟弟。……哎,也不打个招呼。”
我心里一下起了一阵火儿,我想,操,干什么不让这小子给我请安?我没理他们,走过去饮水机那里去了一个杯子倒了一杯水。在我这一系列地举动中,那小子也没跟我“请安”,我爸也没再搭理我,他们照样在那间50多平米的办公室里玩着“小飞机”。我坐在沙发上,有点悲哀。我觉得自己挺多余,像空气。
我爸看上去像是年轻了好几岁,我的印象里,上一次见到他这样开心,大概是我和那小子差不多年纪时候的事吧。我忽然记得自己当初也很想有一架真的,可以飞到天上的,装着电池的模型飞机。我记得跟他提过,当时,如果没有记错,交换的条件是我期末考到班上的第几名。后来,好像是我没有考到那么好。也可能是考到了,却得了别的奖励。我记不清了,不过,我记得清的是,我的确问他要过这么一架飞机。
我冷冷的看着他在笑,我冷冷的看着他身旁的那个十几岁的男孩子。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我会嫉妒,我也第一次发现,我嫉妒的时候,会有这么恶毒的想法。
终于,他们玩完了。我爸收起飞机,递给男孩子。然后走到我边上的饮水机,打了一杯水,递给男孩儿,然后自己又打了一杯。我爸喝了一口水,说,“你XX弟弟正在等澳洲的签证呢。小家伙英语不错,比你当初好多了。先去读读高中,到时候,准备也送去英国读大学。哎,你在那边熟一点,到时候你给找个好点的大学啊。”
我喝了口水,冷笑了一下,“不用吧,X董,21世纪了,什么大学网上查不到啊?自己查好了。”
我爸挺不满意我当众给他难堪,“你看看你说话那个口气,翅膀多硬,要不是老子后面撑着你,你有今天?……”
我打断我爸没说完的话,“不至于吧,就为了这点小事儿就上纲上线?别让人家外人知道了,不然还以为是你儿子呢……”
我也是话没说完,就被我爸一手抓着棉衣领子给提溜起来了,“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抽你。别以为你大了我就不敢打你了。”
我从我爸上来抓我的时候脑子就短路了,我也顺手上去撕扯着他的毛衣领子,“你试试,你试试,我看你今天敢动我一下。”
不知道那里出来了一些人,我没看清都是谁。我忍着没让自己哭出来,我推开人走出公司。走到大门外,我看到我无数次恨的牙痒的“女博士”开着那辆我爸原来开过的奔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我攥住的指头几乎要扎进肉里。我看着那辆车开走,我回头看看那所挺气派的办公楼和不远处那连成一片的厂房。那一刻,我应该是嘴角带了一丝恶毒的冷笑。
我没有回家,我直接搭着地铁去了曾经多次去过的寺庙。我走到大殿,跪下来,怒火中烧的我狠狠地在地上真的是来了个三拜九扣,我恶毒的发誓,我一定要把这一切委屈,我的,我妈的,都从你们身上找回来,不做到这些,我誓不为人!如果,佛祖保佑我可以实现这一切,那么,让我失去任何东西我都情愿。
我重重在地上磕下最后一个头,那个瞬间,我真的想到了沈芳。似乎是我问自己,如果失去沈芳呢?没有什么犹豫,我回答自己,可以。
就着样,那时年少轻狂的我,又一次轻易的在欲望的天平中,放弃了沈芳,而原因,仅仅是出于一场妒忌。其实,我当初真的没有耐心好好想过,我这样放弃沈芳,放弃一个全心全意爱着我的人,和当初我爸放弃了我妈和我,又有什么分别?
也或许,在我心底,我始终得意的认为,就算我放弃了沈芳,也不会真的失去她。因为,她从一开始就被我放弃了无数次,而到了最后,每当我一转身,总会发现她仍在原地等着我。或许,我是太容易得到她了,容易到,根本不知道要去珍惜。
在办公室和我爸翻脸后,我没有像从前一样为了尊严或是别的什么东西而赌气不再理他。很出乎他的意料,我当天晚上就打电话给他对我白天在公司由于任性闹出的事端表示了道歉。电话里,我爸自然还是余怒未消,并且,藉着我低声下气的机会又狠狠地数落了我一顿。电话外面,我心平气和地装作小心翼翼陪着不是,似乎真的在好好反省自己。只是,当时在我说出那些至今看来都过于逢迎示好的话时,我一点都没感到羞愧。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演技良好的戏子,那些有失尊严的句子只是我导演的这场大戏的一段渲染情绪的台词。甚至,放下电话时,我很为自己没有再逞匹夫之勇而万分自豪,我觉得,这就叫作:行拂乱其所为,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在我和我爸频频热线联系的时候,自然我要避着我妈,不过,有几次因为演戏演的太兴奋,禁不住电话里就和他慷慨激昂起来,然后自然被我妈听到。
对于我和我爸的联系,本来我妈并不非常反对,当然,心里不快是免不了的。到了后来,我妈又隐约中从我们的对话里听出我似乎和他在合作生意,终于,我妈忍不住了。她试图能和我一番倾谈套出我到底迟迟赖在国内的真正原因,不过,每次我都闪烁其辞地不露玄机。其实,也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觉得我要说了,我妈一定会从中阻拦我这样铤而走险,然后把我赶回英国。我当时觉得我妈就是比较典型的中国传统女性,身上有不少厚道耿直的优点,但是,有时,人过于厚道和坦诚便成不了大事。有句俗话不是说,人善被人欺吗?我妈之所以当初被我爸这么欺负,其实,就是因为她过于善良了。
我在真相面前的三缄其口,于是给了我妈很大的幻想空间。也许是我妈其实是从骨子里了解我的,尽管长大后,很多年里,我一直在她面前努力表现出一个正直诚恳品质优良的好青年形象,嘴里也总振振有辞说些那些礼仪廉耻的孔孟之道,不过,当她见我和我爸越走越近却始终不肯说出到底是为什么时,我妈终于非常失望的给我下了个结论,“你和你爸骨子里都是一样的。”
兴许,我妈并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她说我和我爸骨子里一样,现在看来真的没有错怪了我。我爸想当年为了一己之利抛妻弃子,而我当时也是为了满足个人的欲望,置亲情爱情几次三番于不顾。
不过,当时,我听到我妈对我下的这番考语时,心里还是非常委屈的。那时的我一门心思被自己安慰自己的那番言论所蒙蔽,或者说,我故意用那些言论,打着卫道士的大旗来麻痹自己。不管怎样,当时,听到那些,我跑回房里大哭一场。我愤怒的想着,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我又想,等着吧,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你会为你所说的话感到愧疚的,你会为我而骄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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