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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还请小哥多多帮忙留意了，”为首的官兵道，“上头似乎很着急要这个人，都让我们找了两三个月了，据说是鲜卑族的贵客，银州防御使之弟，在进京的路上与大队走散了。升上龙颜大怒，下令一定要带这位贵客回去。”

“应该能找到的。”沈扬欢说，“他这身子板儿不会打不过那些山贼强盗，可能是看我大宋江山风光无限，在路上耽搁了？”

“上头也是这么说的。哎，总之你见到了记得说一声啊。”

“一定。”他向那官兵抱拳行礼，刚要离开，忽然又顿住了，“这位兄弟，可知道城中西南的那座大宅子的主人是谁吗？”他决定探探恩公的身份。

“你说李府？”

他回忆了一下正门前的匾额，点了点头。

“李府是郑州太守李光燕大人的府邸。不过李大人在外游玩之时，郑州大小事务和府里的一切就由李大小姐打理。”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那官兵笑道，“你说巧不巧，一般李大人不在的时候，李小姐在；李小姐离开的时候，李大人就回来了。不过一般来说李小姐很少回到这里，因此李大人也不算是玩忽职守啦。”

沈扬欢关心的不是剑舞，而是她的弟弟。于是他又问道：“李大人没有儿子？”

“李大人自称是有一个儿子，李小姐也自称有一个胞弟。不过这位李公子常年都不露面，据说在皇宫里当差，很是辛苦，从来没有回来过一趟。”

“哦……那你知道他的名字？”

对方一震，立刻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沈扬欢了然，果然这个人的身份特

殊。于是塞给那官兵一锭从府里顺出来的银子，又恳切地望着对方：“实不相瞒，我自小修习岐黄之术，也勉强能算个……道士。这个人救了我一命，却始终没有向我透露一星半点关于自己的事情。我观他面有凶煞之劫，且劫期将近，必须知道他的来龙去脉，才能化解。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我一定得救他。”

听他这么一讲那官兵似乎非常惊异，喃喃地念道：“你竟然看出来了？！……当年那件事难不成是真的么……？”他捏着银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银子放回了沈扬欢的手里，“曾经有道人说李公子天生命有死劫，几乎难以化解；而且刑克亲人，因此李夫人才难产而死。李大人为了保自己和女儿，才把年幼的李公子送到京城。如果你能帮他，那再好不过。我不能收你的银子。”然后他神秘地望了望四周，凑近李双宸的耳朵，低声说道，“据说李公子命犯太岁，最多活不过廿三，而且他的姓名生辰都与十几年前皇宫里的一桩惨案相关，因此李公子在郑州，很少有人提到他。因为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我也是听我爹说的，大家都不太关心了。但是，小哥，你一定要答应我，千万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

“这个当然。……你刚才说，李小姐自称他是她的胞弟？李夫人生的是龙凤胎？”

“是的。”

“那李小姐今年多大？何年何月生人？！！”丹凤眼猛地瞪大，沈扬欢急促地抓起那官兵的手，“快告诉我！不然可能来不及了！”

“李小姐两个月前刚满廿一。”

“是么……”他双眉紧促，放下了对方的手，自语，“我还剩两年不到的时间……”

就目前的情况看来，如果当年为他卜卦的道士算对了，那他很有可能是死于兵变，被朝廷派兵镇压而战死。若是天意，实属难违，最好的方法是一切顺从天意。可那道士说他的劫几乎难以化解，表明他不太可能被说得动以放弃兵变么？大有可能啊。

可是天道无常，哪里是能随便参透的。虽然，也有这个可能，就是他的起义是天注定，但是这种事情的发生简直是几百年一遇，那便是改朝换代、破旧立新之时。如今大宋初建尚不过百载，一切情况看起来似乎百废俱兴，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乱臣贼子的嚣张呢？

“小哥何不去归阳山问问？”那官兵见他眉头不展，似在极力思量什么，遂好心提议道，“归阳派是修仙门派，其掌门应该也是懂得很多消灾解难的方法。”

沈扬欢猛地一震，厉声道：“不行！”见对方一愣，然后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遂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了两声，他说：“我是说……据说归阳派，嗯，前几天遭受了攻击？”

“

虽然如此，但还是去看看吧。这周围也没有什么修为高深的道士了。而且，我爹说，当年断定李公子命数的，是归阳派的人。”

“……多谢了，我再想想吧。”

归阳派弟子见到自己，恐怕话不投机半句多，立刻又得打起来。自己重伤尚未完全恢复，还不想再让伤口雪上加霜。更何况那老道士估计是死了，他的那堆孝子贤孙们又怎么能解得了天命？

……好吧。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平心而论，归阳派的少数掌门亲传的弟子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看看自己的母亲和师父就知道了。白虹曾经告诉他，与自己同辈的师弟师妹里，除了他的母亲，还有两位男子，一名萧寒，辽国人；一名傅采，高丽人。萧寒善使奇门兵器与暗器，极好辨认，因为他的身手比一般的小喽啰好上太多。自己腹部那道最深的伤口就是被他的暗器含沙射影所伤，但同时自己的剑也割过了他的咽喉。至于傅采，他一直没有露面。如果他和萧寒先后出现，沈扬欢确信自己在那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不会活着逃出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当沈某正为赵某，或者说，李某，肝肠寸断地纠结时，被牵肠挂肚地思念着的人却似乎一无所知。

李双宸坐在火堆旁，漫不经心地用木棍扒拉着柴火，突然想到了那只狼。不可否认，他觉得它似乎不止是“它”这么简单，但又没有证据来证明这个猜测。梦里的那个人似乎再也没有出现过，一切都回到了没遇到它之前的状态。

这并不是他胡思乱想，更不是像一个怀春的二八少女一样想入非非。首先，那只狼听的懂人类的语言。其次，它来的第一天，自己梦到了一个青年男子。虽然不记得他的衣着打扮，但隐约记得他非常俊朗高挑，在自己的梦里第一次叫出了那个“名字”。他还依稀记得，那个人竭力告诉自己，不要起兵谋反，一切顺从天意。李双宸记得自己想要起兵谋反的事情，知道的人除了剑舞、皇后、尉迟少龚，和朝中少数几个大臣，根本再无他人。而自己那天早上情不自禁地向“它”透露了这个念头，晚上自己就做了这样的一个梦。

一切看来似乎非常合情合理，但仔细推敲起来又发现其间不能不说不掺杂了些许臆想的成分。无论如何，为了一个梦就心神不宁，很不像平常的他。在梦里，他可以是“青莲”，那个绝望的、无助的、强大的青莲；而在现实中，他有两个姓氏，一个名字——都是脂粉铅华，抹给不同的人看的。

而且，这种心态也非常不适合他现在的处境。梦里的那个人说的没错，自己的确是要谋反，然而要说起兵，还是太早了。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唱一出又一出的戏，直

到自己手握半张虎符，麾下几万神兵。

“公子，您再扒下去火堆就要灭了。”少龚抱着一堆柴走近，发现主人正在出神地……扒拉着已经被弄到苟延残喘的火堆，遂出声提醒道。

李双宸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木棍，看着少龚将柴火添进，然后让火堆重燃。一个多月了。终于，他听见自己问道：“那只狼呢？”

少龚手下动作一顿，回头看了看主子，道：“还没有来。”然后又忍不住添了一句：“恕属下无礼，那只狼，就算听的懂人话，伤好得奇快，也不至于立刻出现在这里。除非是狼妖。”

你说的我岂不知道？！李双宸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如果是狼妖也不错，还更好利用一下。别忘了我在哪里捡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