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两人最终还是搅到了一起,她并不感到意外。活了这么多年,在那么多青楼待过,自然见过为数不少的痴男怨女。比如两百多年前,秦淮河畔,海棠待的那个青楼里,经常发生某某书生看上了某某名妓,可是却无钱为她赎身,最后跳进了秦淮河自尽的事;一百多年前,洛阳的某个风月场,经常发生某某名妓痴心不悔,为了某某穷酸秀才宁愿自尽而死,香消玉殒的事。
因此,她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在她看来,喜欢一个人,并没有凡人说得那么复杂。所谓爱得轰轰烈烈,甚至觉得没有对方就活不下去,罔顾三道五常、门当户对,为他铁马骁骑、剑定江山、倾尽天下……这些,不过是爱了之后的表现,和爱得程度罢了。
所谓的爱,不过是热情。热爱蹴鞠是爱,热爱花草是爱,孝敬父母是爱,夫妻同心也是爱。不同的,不过是程度。一般般的爱,就是爱好和兴趣。养养鱼,种种花之类的;再多一点,就是喜欢。养鱼种花,不种到金鳞游泳、百花争艳就不罢休;再甚者,就是痴迷,会为了一种鱼的鱼苗,一朵花的花种,千金求购,不惜代价;最后,便是爱恋。当花在你心中已经远远不是一朵花,因为它是你用无数心血浇灌而成;当予在你心中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尾鱼,因为只有你知道你曾为了它奔波各地,千金求之,悉心照料。此时此刻,蓦然回首,便会发现,你付出的,不过是不同程度的热情而已。
沈扬欢亦是如此。他已经为了李双宸付出了太多,一切都源于最初的感激和好意。只是渐渐的,这些就都变了味道。如同一坛酒,初酿时芬芳四溢,便精心珍藏多年,再品时,便会喝得长醉
不醒。
而海棠,当年不也是……
摇了摇头,挥去了萦绕梦中多年的旧事。她定了定神,推门走了进去,迎面就看见伟大的妖界之主,她一生一世都要侍奉的主上,正寒着一张脸,目光毫无波澜,面无表情,正襟危坐在铺着兽皮的座椅上,脸不红气不喘,坐怀不乱地欣赏着……
这是多么一副奇葩的场景。更何况,外甥多似舅,这句话放在叔伯和侄子身上也不例外。
沈桀到底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态,怎样一种气度,看着跟自己长相有六七分相似的男子,和另一个男人谈情说爱、卿卿我我的……
她该佩服吗?
丹墀和沈桀的关系,从刚才那几个小妖的谈话中可见一斑——不过,他们知道的也只是皮毛而已。两人的关系,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心高气傲又有恶趣味的皇帝,和一个求人心切,痴心不悔,在忠义两重天下纠结了很久终于与皇帝决裂的被流放了的重臣的关系。
看到沈桀如此为老不尊,即使知道他不过是关心沈扬欢,但还是忍不住出言风尘。丹墀立刻幸灾乐祸地出言讽刺:“看着你侄子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感觉如何呢,主上?”她还特意加了敬称,嘲笑意味不言而明。
沈桀早就察觉到了她的气息,也察觉到了她在门外伫立了良久。但是在沈桀的心目中,丹墀见惯了各种风月场面,别说屋内传出的只是所谓的互诉衷肠而已;就算正好在上演龙阳十八式,她都能脸不红气不喘地推门而入。其实这种说法嘛,说是偏见,又确有其实。更何况丹墀是人间艳史里那种典型的花妖狐鬼,吸人精气不偿命的。
并不是不屑这种修行的方法。只是自己一个男人,是绝对绝对做不来这种事的。
他既不好龙阳,又不是断袖;不像丹墀,遇到海棠之前,男女通吃,尤其是男人,可以取阳补阴,更有助于修行。
于是沈桀无视了丹墀的出言不逊,反而声音非常平淡,似乎既没受镜中画面的挑拨,也没有受到丹墀的影响:“你对他有什么看法。”
抛开私人恩怨不谈,沈桀是很相信丹墀的。她的修为在八将中虽然不是最高,但却是八将中剖析问题最透彻的。由此可以看出,当年的妖君其实也算个明主,任人唯贤。
丹墀无趣地撇了撇嘴,随后正了脸色,有些担忧地说:“主上真的要立他为妖界的少主?丹墀认为不妥。”
“就因为……他是个断袖?”即使知道肯定不是这样,沈桀依然发问,决定不陪丹墀打太极。
“那要看他断袖的对象。”丹墀指着镜面上另一个主角,完全是探讨一派探讨玄妙问题的态度,“他是什么人,想必您应该知道了。”见沈桀点头,她继续道,“天下命盘已乱
。沈扬欢……为了李双宸改命,李双宸还好,因为他是人,尚未用其他的法术来干预本来他无法干预的事情;但是沈扬欢,以妖的身份强行介入人界,必定受天谴。把腕轮交给他之前,我曾经暗示过他收手,可是他并没有,反而变本加厉。”
沈桀点点头:“丹墀大人的意思是,如果我将他立妖界少主,他所受的惩罚便不止降到他一个人的头上了?”
丹墀摇头,继续分析:“虽然天庭那帮人自命清高,但为了维持他们自命清高的名头,还是不会妄加罪责。只是,我担心他会在危急情况下动用妖界的力量来力挽狂澜,不惜一切代价去帮助李双宸完成他的复国大业。到时候,天庭降罪于妖界,我们可就无可奈何了。”
“有我在,他还不能随意调动妖界的势力。如果凭他一人之力都无法解决,一定要调动其他的妖,那功力必是比他高,至少也该是和他差不多的。他有沈傲渡给他的几乎全部的灵力,又修习了那帮牛鼻子道士的东西,更何况,按照你的说法,他还把二者调和阴阳,融会贯通了,如今在妖界能和他对敌的除了妖界八将和我自己,剩下的一个手就能数过来。而妖界八将直属于我,他是不能随意调动的。”
丹墀好笑地摇了摇头,一针见血:“既然如此,你那么着急着寻找沈傲大人在人界的遗孤做什么?”
“你——”
“五十年前,正道围剿妖界的时候,许多妖力战而亡,你也身受重伤,受了归阳派那死老道的九阴九阳符,从此以后甫一运功,便经脉逆流,如万蚁噬心,痛苦非常。”见沈桀欲反驳,丹墀立刻接下去,“虽然修为不及你,但是,至少我们八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青城去苗疆寻求过他那旧情人的帮助,虽然用毒蛊勉力镇住了符咒,平息了妖界之乱,但几十年过去,先别说承受毒蛊也要非人的毅力,就是那镇压的封印,也蠢蠢欲动了吧。”
“二十年没见,丹墀果然还是没有变。你说的不错。可是,你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
“请妖君陛下赐教。”丹墀微微扯了扯嘴角,她还漏了什么?
“已经二十年了,我始终在想一件事。当年,本来我希望沈傲能代替我这个兄长,成为妖界之主,可是他却带着那伤了我的臭道士的徒弟私奔了。如果我传位给他,也许他们根本就不会死,归阳派早已元气大伤,是不会攻打妖界的。”
“作为一个妖来说,沈傲做的没有错。不像人类那样,畏首畏尾,而是敢爱敢恨,何不快活。当时虽然气他娶了杨紫逸,但是,我一直在祝福他。”
“这就是人与妖最大的不同。丹墀,你在人间待久了,竟然忘了这个?不,你一直就没有忘记,你和海
棠的故事,别说是妖界了,就是在人界,也早就被说书人编纂成故事,百口相传了。”
“沈扬欢和你都是一样的。只是身份不同罢了。凡人因为身份的差异,终究享受不到相同的自由,我们妖界为什么要学习他们呢?”
“把妖界交给他是我的愿望,这个位子本来属于他的父亲。虽然妖君之位不是世袭,但是就目前来说,除了你们八个,能和我打平手的几乎没有,因此我的话还是算数的。我相信,他成为妖界之主后,会有他自己的做法。我已经在这个位子上坐了很多年了,也已经倦了。”
☆、Chapter 27
“宸儿,昌儿所言确实非虚吗?”皇帝轻轻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当初赵德昌告诉自己这件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在赵德昌坚定的担保下,他下朝后仔细地询问了李双宸,而他这个最得意的儿子竟然低着头,不说话,就等于是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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