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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该是身穿华服，盛装登场。但是他下意识地传了素着的那身白衣。他不知为何。不是没有想过穿华服，而是总是觉得那样会别扭。

这是他的天下。当他站在帐前，看着他的士兵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欢喜的表情时，他甚至有了一种不真实的幻觉，那就是天下已经尽在掌中了。

他本该是欢喜的。喜不自禁。即使他碍于身份和地位不能喜形于色，他也知道自己是该欣喜的。在一个人的时候。

面朝着起伏的人民，他竟然觉得心底空落落的。

一回身，才发现身边没有了那袭惯常的青衣。

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如此习惯了他的存在？

即使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在他的眼里，情者爱也，不过是身外长物。此情不死，此恨难罢。

汉武帝爱卫子夫，可以为她废掉阿娇皇后，却并没有为他付出太多的精力。他是个情种。爱得很深，但是爱得不久。他爱她爱得深沉之时，可以让她姊妹兄弟皆列土。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做的像刘彻一般。

可是他错了。

又或者说，卫子夫之于刘彻，并不等同沈扬欢

之于李双宸。

难道真的如同青莲所说，沈扬欢，是自己的情劫么？

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在林间穿梭，寻找那个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的人。

踏月飞来的白衣男子一脸沉静淡然。但仔细观之，却发现眉眼间有一丝的焦急。他衣袖轻挥，拂过偶尔掉落的树叶。本该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人，此刻却左右顾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自己思念的人。

他在和一个女子对峙。

或许不能称之为对峙。那女子半跪在地上，俯下了身子却抬起了头，目光似是祈求。但是她身上淡淡的血腥气，任何习武之人都不可能忽视。

她已然稍有掩饰自己身上的煞气。

这个人，莫非是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么？

而沈扬欢则别过了头。额前的长发挡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太不正常了。

先不论那女子是谁，又是求他做什么事情，沈扬欢是绝对不会这般铁石心肠的。即使是他力不能及，也不会放任对方跪在地上长跪不起。更何况，他还侧着头，似是不愿解决。

沈扬欢是个软心肠的人。他甚至不愿意让自己的军营内赴本该去赴死的将士们牺牲。因此他冒着箭雨，拯救了佯攻的那几个士兵。

念及此一个念头顿时摄住了他的内心。

这个女子，是妖。

他对于妖界的了解，除了民间传说的那个故事，就是丹墀和沈扬欢的父亲。

难道他和她之间有什么渊源？

难道是他的旧相好？忽然间李双宸不知怎的就想到了这个让他有些吃味的念头。随后不禁嘲笑自己的荒谬。沈扬欢是不会骗人的。起码他不擅长说谎。如果他说了谎，自己一定会第一时间识破。

沈扬欢说过自己自小随恩师清修，随后上归阳山报仇，然后就遇上了自己，那便是了。

念及此不由得自嘲一笑。患得患失，果然自己也避免不了么？

沈刺心素来不喜和人类打交道，更不愿意下跪的样子被人类看到。但是碍于少主并没有让自己起来的意思，也便没有起身。好在妖类并不太注重这些所谓的理法，加之她性子冷，也便没太多不满，跪就跪了。

但是从她的角度，她看清了少主的表情。

欣喜夹杂着怅然，甜蜜夹杂着微不可见的痛苦。

爱上人类，便注定了美好的开始和悲惨的结局。

妖界有一个丹墀，一个叶青城，一个沈傲，难道还不够么。

李双宸落在地上，本向跪在地上的沈刺心点了头示意，便举起一小坛酒，递到了沈扬欢面前，微微挑眉示意。

沈扬欢在内心苦笑了一下，却还是接下了酒，怅然而道，“我已经醉了。”

“你到底是怎么了。”碍于陌生人在此，李双宸没有表现得太过关切。他的余光微微向沈刺心的方向瞟了一眼，但见她低眉颔首，移开了目光。

察觉到李双宸的动作，沈扬欢也没做掩饰，直接冲跪在地上的女子扬了扬下颌，道：“她是沈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