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一次下朝,我意外被吴公公留了下来,然后跟着他去了御书房。廖文霖皱着眉头批阅奏折,而我在跪拜过后就被他晾在一边,是坐下也不是,走近点也不是……
半晌后,他批完了手中的一本,才在伸手取另外一本的时候顺带问了我一句:“你干嘛到市集上招摇过市?”
招摇过市?我抿着嘴回道:“臣不知皇上所指为何。”
“还敢说没有?有人说你在回府的路上对百姓热情过度,你的几个轿夫也都可以作证,本是件小事儿,但传着传着怎么都有点儿不对劲的味道出来。”
我站在那里看看他,随后又低下了头,不算承认也不算否认,但他肯定会当我是默认,情浓分桃甜,可这会儿既然我在他心里已是恶人,就算送他蜂蜜他也怕被蜇罢。
“朕说你,是不是想利用你“神童”的身份来留在朕的身边,嗯?是不是准备逼朕给你留一个位置?而且只给你一个人留,哈?”他从奏折里抬起头,终于不带遮掩地用满是厌恶的眼神看着我。
“臣……从不作此想,是皇上多虑了,若是让皇上深感不便,臣以后不见百姓就是了。”我服服帖帖。
“臣臣臣……哼,在床上也是这样,古板地要死,躺在那里也不会配合,你当是朕在伺候你?说实话,朕早就腻了你这冷冰冰的身体,你当‘天作之合’可以给你当挡箭牌吗?古往今来哪一个皇帝不是后宫三千?大不了给你皇后一样的待遇,你可别给我去招摇过市了,还真当朕怕你不成?”
“皇上抬爱了。”我承认自己的性格冰冷,活了几百年的我每一世都是在冬日出生,头发颜色很浅,皮肤也是惨白,每到冬日或是夜晚,总是有人错认为鬼魅。如果廖文霖可以因为我热情而爱上我,那我可以使出浑身解数让他过瘾,但几百年的交情告诉我,对他越是热情的人被他抛弃的时候会越惨,只动身体不动心是他一贯的□准则。
就在廖文霖想要还口的时候,身边一股淡淡的花香拂过,一个衣袂飘飘的嫩黄身影越过了我直接拐个弯扑入了廖文霖的怀中:“文霖,芸娘说您在御书房,妾身想坏您了呢!”少年的声线有些刻意的腻歪,但最引起我注意的是他的那句“文霖”,切切实实扎入了我的耳膜,曾几何时,他说那是我的专属称呼,而时至今日早已时过境迁,这个我不认识的漂亮男孩不通报就闯入御书房,一开口就是皇帝的名讳,看来最近很是受宠,而那个专属的称呼“文霖”,大概要永远地埋到箱底去了,原来他早就想好了如何骗我,可悲我直至第七世,时过几百年也依然受骗。
“诶,您就是温少师吧!果然好美好美呢!这样的美人怪不得天下为之动容,妾身几个私底下聊天时候都好羡慕少师,能让圣上恩宠那么久哪!少师可唤妾身闫儒,以后共侍圣上,还要少师多多关照呢!”他笑得很甜,但说一切的时候依然坐在廖文霖的怀里,我不确定是男宠的行为都是如此还是他在讽刺我,也不确定他那个“妾身”的自称是理应如此还是廖文霖的特殊爱好,但我确定的是,即使我和廖文霖有过一段同床共枕的日子,但我依然是新科状元,依然是东尔从二品的大臣,而不是以色侍君的禁脔,所以我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好用满是解释的眼神看着他。
“温献芝你看哪里呢?闫儒他都夸赞你了,你居然什么表示都没有,还真当自己是这个后宫之主了不成?朕宠你的日子早就过去了,别以为自己还能无法无天!”
看哪里?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温献芝双眼聚焦不清,我知道我在看着你,但你以为我在出神,你明明是知道的,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你当真我会把自己当做后宫之主吗?你当真我不知道你就压根没有宠过我么?
“文霖文霖,别生气,温少师肯定不是故意的,他和我们这些从小就开始训练的人不同,只是不习惯罢了,以后大家肯定会相处好的,是吗,温少师?”闫儒端坐在廖文霖怀里,看向我的目光却是有一些些戏谑,我心里苦笑,这后宫的勾心斗角真不适合我温献芝,我哪里会像前几世那样唯你是瞻?
“哼,朕就看他那个孤高的性格,怕和你们是合不了群了。”廖文霖搂着闫儒的腰,在我面前毫不避讳地将手伸进他的衣领里。
“皇上,”我终于开口,“这些年来,您可曾对我有动过真心?”无论有没有,我想我都会选择逃开,如果自杀很疼,我就选择老死,据说孟婆婆的汤很好喝,我想尝试好几世了。
我直勾勾看着廖文霖,反正他不知道我是不是在看他,只见他眉头一皱,随即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真心,你敢和朕说真心?!”他停下一顿,随即一拍桌子破口大骂,“说你是幼稚好还是无知呢?哈?!你说啊!温少师自小不是聪慧过人么?你当真看不出来朕是为了牵制你权倾朝野的爹吗?朕给你说白了,朕就是要逼你们温家到尽头上!你要么给我断子绝孙,要么给我滚出东尔,不到你死的一刻,朕绝不姑息!你当你那冰棍一样的身体有多大吸引力,居然敢和朕开口说真心?朕忍你够久了,若不是防着你爹,朕才不临幸你!现在想起来都感觉恶心,恶心!知道吗,你恶心!”
我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站住,我料过他没爱过我,但没想到居然完全走上了相反的方向,恶心?恶心吗?!那我这将近二十年活来有何意义?我处心积虑散发才华反倒是成了他心头的刺,巴不得拔去烧毁了好,不谈我跟着他转了几百年,单单是这一世的我被他如此侮辱讽刺也会心如刀绞,我难以想象,若我转世前喝了孟婆汤,此时抛开阴婚的一切站在这里,我究竟能否支撑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臣冒犯了。”我不再看他,行过必要的礼仪后离开了皇宫回到了我的少师府,将所有人赶远,我点着油灯在几案前一坐天亮,待清晨上朝之前,已揉碎了一地黄纸。
“有事请奏,无事退朝!”早朝临近结束,吴公公例行公事。
“臣还有一事相求。”我从百官中站了出来。
“说。”廖文霖语气平淡,居然和平常无异。
“众人知臣的老父温仲书前些日子告老还乡,当时臣在祁州城办事,没能赶回来送别老父,老父老来独得臣一子,臣娘亲早逝,老父独自将臣养大,如今老父年事已高,臣于情于理应伴其左右,今请辞以还乡照顾老父颐养天年,还望皇上恩准”我跪了下来将请辞的折子高举于头顶。毕竟是从二品的官请辞,还是要走个过程的,吴公公下来接走了我的折子并宣布退朝,我起身时抬眼掠了一眼廖文霖,高高的头冠垂下的珠子遮去了他的大部分表情,我勾唇自嘲一笑,转身离开。
次日晨,我依旧准时上朝,但直到早朝要结束,也没有听到廖文霖提及我请辞的事情,于是我又一次斗胆出列问他有关我请辞的事情要怎么办。
他有那么几秒没有说话,然后淡淡回我一句:“朕,考虑着呢。”
走出大殿的时候,关系要好的同僚过来戳了戳我的腰道:“献芝,我看圣上是当真喜欢你,你这要走他那个难过的劲儿,我说你之前没和皇上提过么?昨天他听说你请辞,好像很惊讶的样子啊。”
“我心里也不舍啊,但万事孝为先,我可不能受了皇恩甘露就忘了本,皇上一定能理解的。”我对好友无心一笑,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已经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地这么遥远。廖文霖不想让我走?当然,把我从后宫放回少师府都考虑良久,把我从京城放走就要考虑更久了,他必须要有十成的把握我不会有能力反咬一口。
但次日一大早,吴公公就捏着一道圣旨到了少师府,我和身边的梅馨跪下听旨。梅馨大概听得很认真,而我心思早就飞远了,吴公公出现的那刻起,我便知道廖文霖最终还是允了我的请辞。
“……钦此!”
我上前接过圣旨,礼仪性地谢主隆恩。
“温少师啊,”吴公公突然开口,“圣上为了下这道旨,昨夜在灯下坐了一夜,写好了却又不盖章,这直到清晨,奴才说这旨不下可就要上朝了,圣上这才给加了印让奴才送过来。”
“皇上他有心了,献芝不是一个好臣子,古来忠孝难两全,献芝心里也舍不得啊。”我体面地打着官腔,吴公公可是廖文霖身边的红人,这些话难保不是廖文霖让他来试探我的,可他哪里知,我这一走是真的不愿再回来了,“还望公公平日里多担待着些,也算是替献芝这样的佞臣出一份心了。”我将一块上好的玉佩递到吴公公手里。
吴公公算是一个比较本分的太监,但收了礼物还是很高兴,他将玉佩撰在手里笑言:“少师这一路小心,有空了也给同僚捎封信,好让我们这些奴才也跟着开心开心。”
“吴公公言过了。”我笑着摇摇头,给吴公公作了个揖。他也弯腰拜别,不久后坐上宫轿绝尘而去。
我抬头看了看有些灰蒙蒙的天,对身边梅馨道:“快,去整理些东西,多带点钱,少爷我得在同僚们下朝过来之前离开京城。”
约有一月后,我和梅馨一路走一路玩到了我的老家,梅馨一路问下来,果然没有我爹温仲书回乡的消息。
“少爷,你说,你说老爷这是上哪儿去了嘛!”梅馨急的都快出汗了,我却把双手垫在脑后,信步往老家的村口外走去。
“少爷!你开口说个话啊!您知道老爷去哪里了对不对?”她上来拽着我的衣服。
我松开垫在脑后的左手指了指天,舔舔嘴唇继续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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