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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寻找那个人。那个人已与腐尸同流。

“也许总还是会遇见腐尸印记，也许无可避免。”肖晴的眼泪变得矜持，只在眼角轻轻一闪，“但出发已是必须。”

“‘一切，都是写好的……’还记得《蝴蝶》里的这句话吗？”肖晴用小小斜体字写在正文旁注的地方，“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历多少挣扎，很多心灵的交流支撑我们走到一起，但是真正在一起之后，生活啊，琐碎啊，渐渐地，我们开始浪费相处的时间……直到分开。多么老套的一个故事。但是，我们的人生，各自分别，都还在继续，我们的分开，是不是也是‘写好的’？我们相处中的摩擦与崩裂，是不是也是‘写好的’？如果是，是谁呢？想起很多相处时的事情，我至今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那样，你又为什么会那样……唯一确定的是，仍旧爱你。”

天亮了，窗玻璃上反射出肖晴的影子，透明浅淡的影像，渗透显现着室外的天光树影与室内的灯光摆设，肖晴的灵魂，终于在过去未来之间搭建贯通——穿透了她自己。

“怪你，怨你，怀疑你……这些感觉，我都想放下，也都愿意放下，只要能放得下。惟有爱你，这不只是感觉，爱你整个人，很清楚，没有放下的可能。哪怕在你叫我‘不要那么天真’之后，明白所有的承诺其实已经被背叛淹没……”

“祝福你的可能，我也看不见。”

真是，无奈……

肖晴看着自己在景象中淡淡的笑，眉间愁容未散，感觉着双眼慢慢灼热，一丝忧伤绕在心头，轻轻说：“我爱你，我就不会失去你。”

“亲爱的，你记得我跟你说的这句话吗？‘你爱我，你就永远都不会失去我。’你说你还是爱我的，还是只爱我吗？你失去我了吗？”肖晴紧咬着下唇，“直到最后的以后，我都没有想过那种可能性。看着我那么天真与执着，对枕边人的骗术丝毫不去揣测，你是不是，也很着急？看着你的我这样不知不觉被骗得这么惨这么彻底，亲爱的，善良正直一心一意爱我的你该多心疼啊……”

我可不可以，假装没有被你骗？

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

太阳已经全然展露它的明朗，肖晴知道，这是一个大晴天。她合上本本，梳洗，打扮，每一个动作都牵动泪水，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无力，每一个动作之间，她都必须停下来，鼓励自己继续下去。她的血液还没有造出来，还是泪水在支撑着生命系统的运作。

透明的生命系统。

不是害怕，也不是抗拒，肖晴只是觉得难受，非常非常难受，她整个人好像游离在手可触及的真实世界之外，孤魂野鬼一样反身看着自己做一切动作，然后摇头长叹，困惑疑问：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一个人，一个人……肖晴没有办法驱逐自己，她只好就这样和自己共存着，相处着……然后坦白地承认，这个状态，早已存续了很久很久，自从那个人决定离开时就开始了……只是那个人还在，肖晴一直没有正视。

她出门，去买早餐。

亲爱的，我想你……看见翠绿的树叶在枝头颤抖着掩映晨光，肖晴冒出这样的念头。你今天，有没有穿那些很低腰露出屁缝缝的牛仔裤？肖晴轻轻地笑了。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过，那个人曾经令她吃醋不爽的最初的样子。

那么样的傻傻笨笨，但是憨憨的性感。

“这裤子不便宜呢！”那个人当时这样说。肖晴那时不懂这些，是因为那个人，肖晴才开始浅浅鉴别这些外在的东西。但是在那个人面前，肖晴从不掩饰自己的一切，那些凡俗的一切。

因为没有人能掩饰一辈子的。

就连那个人安静地遮掩，肖晴也默默地知晓了那个人不那么优雅完美甚至上不得台面的许多特征。但她爱那些一切。

因为，肖晴爱的是那个人。

整个人。

“你是什么样子，就是我最爱的样子。”

你记不记得，最后的以后，你还这样说过？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可不可以假装，不怀疑？我可不可以假装，深信不疑？

“小姐，你要多少啊！”

早餐店大叔的粗声干扰了肖晴的沉思。

“一盒就好，蛋肉的。多少钱？”肖晴好像又很久没有说话了，她对自己的声音有些陌生，甚至有点捏不准跟陌生人说话要用什么语气和表情。

像是一块鲜果肉赤条条被搁在车轮滚滚的干燥马路上，但是这块鲜果肉有自我意志，还有一点点有待发掘与发展的行动力……肖晴小心翼翼拎着早餐，犹豫着要不要再买多一点东西中午吃。

“你没有权利和资格去认定我必须放弃什么东西。虽然你可以让我找不到你，但是你没有资格命令我主动去放弃你。因为，你已经不爱我了。你没有资格要求或认为什么是应该。”

毫无预兆地，轻松愉快地走在回家路上的肖晴突然皱眉想起那个人说过的一些混帐话。她拿出手机，用编辑器记下来，才算松了一口气。

这是那个人最恶毒的地方。肖晴知道，那个人，设计了她。“算了，为什么要跟那种人理论呢！”肖晴站在一棵很瘦的树下，惊住。真的？她真的这样想了？

那个人，正在被肖晴的内心PASS掉？

肖晴没有动，她站在当场，一定要厘清自己的思绪。不是的，不是PASS掉那个人。而是……是了，是那样子。

肖晴笑笑，回复轻松继续往家走。

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就是家。

有些豁达，是在痛苦炼狱中获得的真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