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晴摸摸自己干燥的脸颊，的确是有一些不舒服，于是慢悠悠走去洗手间，好好护理了一番。“我问你一个IQ题。”一面走，一面头也不回地说。
吴仪冷脸静候着，张罗碗筷，对肖晴家的厨房她已经很熟了，至少比肖晴熟。
“云是吃什么的？”洗脸抹上保养品，肖晴犹自在白滑的脸上按摩，倚着洗手间门框说话，闭着双眼。
吴仪愣了一下，想了一下，呆了一下，郁闷摇摇头，动手把几颗云吞夹进碗里，再用抹布抹去溅在灶台上的几滴汤汁。
不会吧……肖晴比吴仪更郁闷——出的谜语人家猜不出来，她有一种错认知音的挫败感，立即停止按摩，走到灶台边上，立在吴仪身边，盯住那份被吴仪一分为二的宵夜。
吴仪顺着肖晴的眼光看向自己手边两份半碗的云吞面，刹那间脊梁骨一阵激灵，“面……么？因为……‘云吞面’？”
“哈哈，对啦！”肖晴小声欢呼庆祝，十指轻轻击打鼓舞，自己捧起半碗面条撤退到沙发边上。
吴仪眨眨大眼睛，对这个明明是冷笑话的“IQ题”超级无语，不过……为了被猜中答案而欢欣鼓舞的肖晴，很简单，也很温暖，像极了她想象中的样子。
不知道她爬坡，爬到什么位置了？离谷底有多远？看见阳光了吗？“怎么半夜爬起来？”下了夜班回来，不经意地，发现肖晴门上的猫眼渗出灯光，吴仪就知道她还醒着。
肖晴吃得小心翼翼，几乎是用筷子一条一条地将面条卷成团才送进嘴里，细细嚼了咽下去，才说：“也没有怎么，就是突然醒了，睁开眼睛很清醒，于是就坐起来。”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吃。
“那坐起来之后，做了什么？”吴仪有些担心，肖晴是不是有情绪反复的强迫症状，以自我认知的陌生态势复发，半夜醒来和吃面的过分小心，还有跟已经很熟悉的她隔门打电话，都是明显的小细节。
“在想事情。”肖晴想用筷子把云吞戳一个孔，云吞皮滑，她失手了好几次才成功，等终于用云吞内外的两根筷子把它钳起来，她珍而重之地整颗放进嘴里，轻轻闭上两只眼睛，细细咀嚼。
到底是有多享受？吴仪微微笑，有点等不及要吃自己的这半碗了。一边吃，一边隐隐在想今天的宵夜买得值，一边又细细地看肖晴，担忧那明明看起来为了美食当前而简单快乐着的人，动作为什么异乎寻常地过分小心。“吃面应该这样。”她终于想到了办法，自己呼噜呼噜地大口吃面，演示给肖晴看。
肖晴刚咽下第二颗云吞，瞪瞪地看着吴仪吃得热乎，非常不赞同地摇头：“我知道这样吃着得劲儿，可是我刚做了护理，要是脸上再蹭了油……”
原来……是这样子啊？吴仪啼笑皆非地僵持一阵子，冷下脸来，“哦。”然后紧接住刚才的话题，“醒来呆坐着能想什么事情？”
“想……以后的生活，其实，也没有想什么。”肖晴停了筷子，想想，这样回答吴仪，好像知道对方会对自己的答案不满，真诚地带着歉意微笑。
吴仪默默看一眼肖晴笑着的脸，点点头，对她说：“先吃吧。”傻瓜肖晴，不管是谁，问你什么，你都不是必须要给一个让对方满意的答复的，更何况，是只不过知道名字来历但几乎陌生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懂呢？……又大口吃了几筷子，吴仪的半碗云吞面解决了，她一面看着肖晴仔细而津津有味地卷面条，一面回想刚才那道肖晴自创的IQ题，想忍住笑，但是很难。
“嗯！”肖晴满足地挺一挺肚子，眯起眼睛笑：“吃好啦，谢谢！”
她是对着碗说的，吴仪看来，她就好像在谢谢装过面条的那只碗……真是，不像成年人。
“你笑什么？”肖晴的视线终于还是转向了吴仪，惊讶于那张脸上居然有笑容，而且那么明显。
“没什么，你看看这个。”吴仪回过神，往牛仔裤后兜摸索出一张照片。
☆、第三十一章 剪影
一片从幽深黑夜中透出来的蓝绿色夜空，繁星像下雨一样密密分布，银色点点地亮着，璀璨，清冷，热闹，寂静……
百万年前的光芒，照耀当下一片剪影。
山脊上，一条年代久远的长椅，长椅上坐着一个人，戴着高礼帽，竖着风衣的领子，靠在椅背上仰头，静静地看星，一条腿规矩地弯着，一条腿轻轻向前伸展，整个人是半躺着的感觉。
照片很小。
但是里面有一整片辽阔的天空。
“唔～！”肖晴细细嚼着鲜虾小云吞，小声惊叹了一下。
“看见什么了？”吴仪观察肖晴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她很仔细地留意肖晴的眉头和眼角，也没有发现。
肖晴一直盯着照片，默默想了一下子，说：“一个人，很舒服地在看星星，星星环绕着这个人，好像都要落到这个人的肩膀上了。”
“那，还有没有想到什么？”吴仪看着肖晴的眼睛，小声追问。
肖晴抬眼看吴仪，吮着筷子头轻轻笑了：“没有。要不，你举例？”
“嗯……比如说，晚上，只有长椅，风衣的领子竖起来，很冷，一个人……”吴仪没有笑，有些冷冷地。
肖晴再去看照片，轻轻摇了摇头，眼眶有一点点红：“这长椅是这个人和伙伴搬来的，不远处，就有一间暖洋洋的房子，这个人的伙伴，在里面准备热茶和面包，一会儿就要端出来，两个人一起吃喝着看星星，然后再披星戴月一起回到点着火炉的小房子里，在暖暖的被窝里聊天聊到睡着……”
肖晴柔柔慢慢地说着，低回地，沙哑地，越来越小声。
“不觉得是孤独？”吴仪的声调还是那样子，冷冷淡淡，沉沉地。
肖晴摇头，眼睛里蓄满的水珠子甩出来，脸上晶晶莹莹地又笑了：“干吗？图片联想，随机检测状态？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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