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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见之前那个中年汉子的声音道:“兄弟,既然人家说多给钱,兜里叶子足,伸手门路大,咱们就多多等等吧。”

另一人又道:“大哥,咱走南闯北多少年了,可没见过这样式儿的,大街上硬拉,不来不行的,而且说要看练把式吧,又把咱家夥式进门都给扣了,这到底是要看的哪一出?”

侍卫们亮出兵刃,胁迫道:“都住了嘴!哪来那麽多废话!敢在我们公子爷面前撒野,摸摸你们自己脑袋还在不在!”

彭天虎在屋里听得真切,从打一眼在街上望见,他就已知这仨人身份,非是外人,那中年英武汉子,正是他的姐夫袁率武,在场子练把式跟袁率武对打的那个年轻小夥,是天下绿林总瓢把子王兆鸿的心腹家人,姓查名妥郎,是个孤儿,从小就收养在王兆鸿身边,十分伶俐。粗嗓门的那个大汉,是彭天虎在登州时结识的一位好朋友,东路绿林里的一个头目,姓蒋单名一个雄字,与彭天虎非常投契。现在他仨人来在近前,耳听得亲朋声音,只近在咫尺,彭天虎真想大吼一声:“哥哥兄弟们,抄家夥,宰小兔崽子的!”这话憋在胸腔里几乎都要炸出来了,可彭天虎再粗豪的一个铁汉,这种屁眼里插著别人手指,被抠得穴口直翻翻的耻辱场景,他又如何能有脸面要自己至亲挚友们瞧见这幅情形,内心痛苦得油煎一般。

宗瑞见他咬牙不语,反倒笑了,说道:“傻心尖,我哄你的,你怎就当真了?傻瓜,便是你豁得出去,我还舍不得让你的这处儿给别人看呢。”抽出手指,擦擦上面从後穴里带出的黏涎,伸手刚打算给彭天虎提上褪到膝盖的裤子,忽又转转眼睛,笑道:“我算明白了,你下面那张嘴含著点东西,上面这张嘴才能老实点,不瞎说话,反正外面一罩上这件大氅,别人也什麽都瞧不见,我看这裤子不提上也罢。”说笑著冒出鬼主意来,取根干净筷子照彭天虎後穴里一插,使手摸摸,又插了三根填得满满的才住手,动手仔细给他理好大氅,把不堪的下体遮掩严实,又特意附耳小声叮嘱道:“心尖,这大氅我可没给你系通带,敞怀给你披著的,你可千万别挣,万一露馅了,你下面咋回事儿可就都给别人看光了。你自己多加小心罢。哦,还有,你自己夹紧点,别贪嘴把筷子吃进去太深了,到时候可就不好往外弄了。”

恨得彭天虎脸色铁青,牙龈都快咬出血了。宗瑞看著他这样儿,一个劲儿的直乐,朝屋外道:“叫他们进来吧,小爷要看看到底他们能整出什麽花样来!”

外面的侍卫答应一声,门帘一分,进来三个人。

宗瑞傲然端坐,举目观瞧,见领头的正是那位中年汉子,这回离得近了细看,愈发看得出此人气宇轩昂,英武不凡,双目炯炯,实乃凌云壮志真英雄的人物也。宗瑞看了一遍,冷哼一声,却并不言语,又看左手边那人,见是个俊秀青年,二十四、五的年纪,细眉俊目,长得挺好看,右手边那位,宗瑞还觉得有点意思,是个彪形大汉,膀阔腰圆,脸庞大嘴也大,满脸络腮胡子。自然是没有自己那人天下难寻,可瞧在宗瑞眼里倒也算有几分姿色。

宗瑞扫视一遍,也就不再多看,在那自己满上了一杯酒。

只见领头的中年汉子上前一步,抱拳施礼,说道:“这位小公子,听说您抬举我们,特意使手下人招呼我们上来,承蒙您看得起,我们哥仨一定卖足力气让您满意。”

宗瑞也不看他,微微冷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这才抬眼看看这汉子,说道:“我问你,你这人姓甚名谁,来泰都做什麽?从哪来要到哪去?”

这汉子不卑不亢,答道:“贱名不足挂齿,敝姓武,这是我两个兄弟。”一指那壮汉,说道:“他叫蒋老二。”又一指那俊秀的小夥子,说道:“这位是小疙瘩。”顿一顿,目光如炬直视宗瑞,朗声道:“咱兄弟齐来泰都,一非响马为财,二非贼寇想把城偷,尊一声在场的诸位听从头,只因为咱们兄弟失散,因此上才齐齐来到泰都城,亲兄弟,手足情,弟离家,兄担忧,弟想兄来难叩首,为兄思念弟弟泪双流,每日里天明牵挂到红日坠落到西山後,到此皆为寻找我那离群失散的好兄弟。”

宗瑞听了,好一阵冷笑,只说道:“好一个兄弟情深,千里艰难皆为情!”拿眼瞥瞥彭天虎,见他目光灼灼如电,眼眶泛红,胸口不断起伏,又见他与那自称姓武的汉子二人目光隔空胶著,宗瑞这心里就跟打翻了醋坛子,都酸掉底了,恨那中年汉子恨得牙根直痒痒,真想把凡是占著彭天虎视线的人都一刀宰了。宗瑞暗自憋气,可眼前也没寻出个由头,而且他转念又一想,既然他们能来,那就不能是三个五个,肯定那是拉帮结夥的,我干脆给他们来个顺藤摸瓜,放长线钓大鱼,一股脑连窝端,以後也彻底绝了我那人的念头,让他知道了即使天下再大,他只能在我身边,除此再无他的容身之所。打定主意,强把杀机压了压,没有当场发作,反而冷笑道:“可真是难为你了,是不是?”他说这话虽然面朝著那中年汉子,眼睛却一个劲儿直往彭天虎身上瞟。

那中年汉子道:“小公子,天地人伦,但凡有良心者天下皆如此。”

宗瑞直咬牙,说话都狠著音:“你说得真好,真好。好吧,我叫你来,不为别的,就想让我这人儿乐呵乐呵。”伸手就往彭天虎肩上暧昧一搭,贴脸道:“心尖,你爱听爱看什麽,就说话吧,他们仨走不走得起来,可就全看你今儿这张嘴会不会点了。”

宗瑞这可话里有话,这个“走”明面上好像是说“走场开戏的走著”,实际上也是跟彭天虎说明白了“他们仨身上家夥早让我使人卸干净了,他们今天能不能走出这屋,就看你会不会挑我爱听的说了”。彭天虎心里猛地沈到谷底,猛地又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看著这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姐夫袁率武,喉结滚动,虽近在咫尺,却不能畅所欲言,虎目含泪,心里这个受罪可别提了。最後只说:“我不知道点什麽,心里不耐,叫他们都走吧。”

宗瑞瞧著他一笑,说:“你这贱小肉,怎的刚才偏扒窗户巴巴的盯著看,我叫你,你也不动,现在你怎又说心里不耐,不想看了?”一边说笑似的,一边斟满一杯酒,递到彭天虎嘴边,瞳仁黑得深不见底,彭天虎嘴唇哆嗦,万般出在了无其奈,张口接这杯酒真比吞刀片咽火炭还煎熬。

宗瑞笑道:“好乖的小肉,罢了,你不点,也就罢了,爷随便打赏他们些钱,叫他们去吧。”一摆手,身後侍卫上前,在桌上放下一小锭金子。宗瑞一扬手,把这金子扔到地上,说道:“小爷今天心情好,打赏你们的,你们还不磕头谢赏?”

袁率武虽然表面从容不乱,其实暗暗把牙咬了又咬,拳头攥了又攥,但凡有一丝血性的人眼睁睁见自己至亲受此等奇耻大辱,怎能不恨得切齿。可虽然心里恨,也知道此时不是救人的机会,今番来是为了按照事先计划,和彭天虎通通气,到时候再寻机会救人。咬著牙,强把恨怒压了压,拾起那锭金子,谢过这位小公子的出手阔绰。又借机和彭天虎搭上话头,说道:“自古无功不受禄,咱们跑江湖的没有平白收钱的道理。适才听公子身边这位朋友说,心中不耐,我这正有祖传专治心中不耐的秘方,保证药到病除,就与这位朋友服用排解,也算我兄弟不枉公子您如此器重!朋友,见面是缘,正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四海之内皆兄弟,我这一副药正是为你排忧解难的良方,你可用心记牢,谨遵方子,按时服用。”

彭天虎听了,就道:“是啥方子?”

“膏药两张,前心一张,後背一张;草药一包,需用第一场雪化水服用,连续七日,每日晌午前後皆有奇效;需用二陀山黑土为引,橛子岭松针三枚,卧羊岗青石一块,你可牢记。”

彭天虎心中有数,强忍热泪。宗瑞早不耐烦,使侍卫来哄,又见那中年汉子真个取了两张膏药,一包草药过来,只是不住冷笑,又道:“你可是费心了,来呀,再赏。”

让身後侍卫又扔了一小锭金子在地上,正在靴边,要看这汉子如何弯腰来拣,还要叩谢。没想这次却是那俊秀的小夥子上前,嘻嘻笑著拾起金子,朝宗瑞深深一鞠躬,作揖道:“谢公子爷厚赏,咱们不能白受您许多银钱,公子爷,您上座,我这个人会个乐子,可以一人扮男又扮女唱个折子戏,今儿受了公子爷您这麽多钱,小子就给您唱一段让您乐呵乐呵吧。”

从腰间解下竹板打拍,唱到:“小子今天来到贵宝地,是躬身施礼把腰弯,祝公子您是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捎带著再给您问个安,说得一个哎道一个,这个想起来哪个咱们说哪个,那个说的好了都不错,这个好好赖赖说不尽呐,说的还是没有唱的乐。诸位在场的亲朋好友英雄汉,小子不能白收钱,给大家唱段红棕烈马。”真个先做起老生的做派,唱道:“怀中取出银一锭,将银放在地平川。这锭银子三两三,送与大嫂做养廉,买绫罗,做衣衫,打首饰,置簪环,我与你少年的夫妻,就过几年哪。”又把青衣姿态拿捏得十足,真个吊出女人尖细嗓唱道:“这锭银子奴不要,与你娘做一个安家的钱。买白布,做白衫,买白纸,做白幡,做一个孝子的名儿哪,在那天下传呐。”

唱罢朝宗瑞深施一礼,踱步去了。

过後宗瑞才反应过来,这小子他娘的分明是指桑骂槐骂我呐!

作家的话:

二更,计划完成!哦耶!

☆、33彭天虎观雪心乱,小翼王口蜜腹剑

那三人走後,宗瑞安排数名亲卫乔装尾随,意图顺藤摸瓜,一举将众好汉铲除。亲卫依令行事,其中细节按下不提。且说宗瑞坐在酒楼之上,老半天就那一个姿势,除了喘气没别的动作,面色阴冷,眼带杀机,心里是越合计越来气,尤其是一想起刚才自己那人跟那个中年汉子眉来眼去,俩人目光隔空对望都要黏到一块儿去了,宗瑞心里就老不是味儿了,这个酸,这个苦,只觉一股火腾腾直撞顶梁门,七窍生烟,而且还觉得自己头顶绿云环绕,简直太不是个滋味了。

长麽大宗瑞就没这麽难受过,从来就没受过这麽大的委屈,他就总这麽自觉不臭的德性。

宗瑞把脸拉拉得可老长,一句话不言语,在那一坐,整得那出儿就好像等著身边彭天虎掏个糖球出来哄他似的。他不言语,屋里他这些手下人,更没人敢言语了,一时之间屋里静得就听见喘气声。过了老半天,宗瑞猛地一把抄起酒壶一口闷,紧接著恶狠狠把酒壶往地上一掼,摔得粉碎,突然整个人蹦起来多老高,抬手就把桌子给掀了,满屋子人都瞪眼看他瞎卓,也不知道他哪来那麽一股邪火。只见宗瑞竖眉瞪眼鼓著腮帮,两颊都激得通红,猛然抬手照定彭天虎就是一个大嘴巴子,咬牙怒骂:“贱货,你好不要脸!”

彭天虎心事重重,正全神贯注的想著适才重逢,冷不防挨他一巴掌,宗瑞又在气头上,下手极重,这一巴掌几乎把彭天虎兜头打懵了,耳轮中嗡嗡作响,头一歪,嘴角渗血。

就这样,宗瑞还不依不饶,见他不言语,也没像平时破口大骂,愈加认定彭天虎定然和那中年汉子不清不楚,就觉得说不定他们俩在山野中这麽些年朝夕相处幕天席地都干出过些什麽事情,越思越想心中越气,还特别难受,就觉得自己热突突一颗心捧到人家跟前,结果发现人家早跟别人心连心了。宗瑞暴跳如雷,骂道:“你个贱货,我还在这儿喘气呐,怎的你就敢在我眼皮底下跟旧情人眉来眼去上了?好哇好哇,我看你真是个天生的臭烂货,先前才来我府中几日,就勾搭上我身边侍卫,惹得那奴才为你生为你死,这笔账咱们还没算翻过篇去呢,今儿又招惹来这一帮。你从实说,你与那中年贼汉是何关系?你刚盯著他怎的?他又为何紧紧盯你?他是山上来的特地到此寻你是不是?你讲,你们到底有没有事?你们那些贼统共有多少人,窝巢具体在哪?多少火连?一五一十都供出来,我便还饶你这一遭,不然,一定要你这放荡臭货好看!”骂得口不择言,好不磕碜人。

彭天虎听见他辱及自己姐夫跟众多过命的兄弟,火气翻腾再三,怒火几乎烧焦肺腑,发狂道:“逼崽子住口!岂容你这小杂种乱吠?你便是个天生的孬种怂货,算个什麽东西!二爷只恨手中没有一把杀猪刀,宰了你这杂种,一刀剁下狗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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