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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爹让我别怪你，别恨你……”雁儿的眼泪不禁的绝堤，“爹还说，是他害了你。”

无声，燕无双依旧是默然着的。

“爹其实是好人。”雁儿躺平了身子，抓住燕无双的手握着，任凭眼泪从两边眼角滑落，“大小姐，雁儿很喜欢爹，很喜欢娘，很喜欢大小姐……爹、娘、大小姐，都像是雁儿的亲人，让雁儿都放不下。大小姐，爹死了，你要雁儿怎么办？雁儿要怎么面对你？”

无声，燕无双只是安稳的沉睡。

“大小姐，雁儿很喜欢大小姐，雁儿也没办法恨大小姐，雁儿怪不了大小姐。但是爹死了，雁儿觉得，雁儿必须要做什么，让雁儿不再痛苦。”雁儿爬起身，低头吻了下燕无双的嘴唇，眼泪啪嗒落在燕无双脸颊上，再滑落。雁儿恋恋不舍的望着燕无双的脸“大小姐，爹死了，雁儿对你的希望已经都破灭了。雁儿的亲人，雁儿的家都被大小姐毁了……大小姐放心，雁儿现在只有你了，你若是死了，雁儿一定会陪着你死。所以……既然大小姐已经没办法活，那大小姐，我们一起死吧。”

雁儿拉起被子到燕无双头顶，眼泪啪嗒的越发凶猛，喃喃细语道，“大小姐，如果有来世，雁儿希望大小姐不会遇到哪些痛苦难过的事，也希望我们不要做同父异母的姐们，也不要遇到。”雁儿松手让棉被落下盖住燕无双的头，手掌从上抚下到燕无双的口鼻处停下，“大小姐……雁儿很喜欢你，这种喜欢和大小姐的应该差不多一样了，这样，好痛。你希望雁儿活着，希望雁儿好，可是你杀了娘，杀了爹，雁儿还怎么给好好的活？大小姐，你爱雁儿爱得雁儿好痛，雁儿爱你也会爱得好痛……雁儿不值得你那么好，雁儿知道……书少说，雁儿连陪你死的资格都没有，雁儿管不了那么多了，要死，我们就一起吧，大小姐。杀了你是给爹娘报仇，陪你死是雁儿对你的感激，是雁儿唯一能回报你的。只要一死，雁儿和大小姐就都解脱了。只有赎清了罪，雁儿还是大小姐的妻子，永远都是了，就真的在一起，永不分开了。”

雁儿沉默了一阵，颤抖着的手似乎被什么阻碍着没办法压下，抽噎在后头哽咽越发明显，眼泪模糊了眼前的景象，“大小姐……雁儿对不起娘，对不起爹，对不起环儿、九儿，对不起王爷，现在，雁儿对不起。对不起，大小姐，雁儿好爱你，但雁儿不能爱你！”雁儿一咬牙手掌按了下去。“大小姐，我们来生不见！”

雁儿感觉到手下的人微挣扎了一下，眼泪已经崩溃，“啊！”随着手上加重力气，雁儿吼叫了出来……

突然碰的一声，窗户被外部的风弹开，夏夜的风灌入吹灭来的油灯，白光一闪，雁儿被牵扯着咚咚滚下床，同时一个黑影迅速到了床边，扯开被子，“主子。”伸手探了下鼻息，似乎放心了。长舒了口气，这才转过身来。

还没等黑衣人开口，又是碰的一声，又一个人影闯了进来，“三小姐，你怎么了？”

哗的一声，屋内的油灯被点亮，映出一张冰冷的脸，一身黑衣和凌厉的气势让人有十足的压迫感，仿佛夏季已经变成了冬天飞雪飘飘的寒意。

“二爷。”春香微抽了口气，还有些疑惑的模样，“二爷，你怎么在？”

“主子在一日，她就是主子。”刀魂看似无关的说道，“而你……”刀魂的目光如同冷剑一般扫过匍匐在地上没办法爬起来的雁儿，“虽然不能死，但是要废了你也很简单。”

春香被刀魂的几句话吓得几乎腿脚发软，脸色苍白的看向地上的雁儿，慌忙上前扶起，“三小姐，你这样怎么了？”

雁儿额头上冒出血来，痛苦的皱着眉头，急喘着却并未出声。

“带她回去。”刀魂伫立在燕无双床头，面冷如冰，宛如守护平安的门神，盯着雁儿道，“主子醒来之前，我不会动她。”

“是，二爷。”春香应道，抱起雁儿要离开。

“今晚的事情不要随便乱说。”刀魂冷淡的看了眼春香，“做好你的本分。”

春香一个寒战，温柔的脸上只有僵硬的苍白，“是，春香明白。春香先带三小姐回归雁楼。二爷也早些休息。”

雁儿直直盯着床上的人，表情是死灰一般的苍白绝望，心已经在动手那一刻就碎成粉末，如今难以拼贴，哽咽在喉头的话只化为无言。

之后几日，雁儿被孤独隔绝一般的锁在归雁楼，不能出一步，也没见除了春香外的任何人来。每一天每个时辰，睁眼闭眼，不过都是在一间屋内。即便听春香说自己爹的遗骸已经被带回，但雁儿却没有机会可以去尽完最后的孝道，因为她已经被禁足在归雁楼。

雁儿知道自己要杀了大小姐的事情，若是其他人知道了，在他们看来，自己该是十恶不赦、恩将仇报的，在那几个忠于大小姐的人眼中，自己早该被除之后快，这样的结果，雁儿静静的想了，其实都是应当。如果大小姐有个万一，自己一定会被杀，可那样的结局也正是自己要的。所以雁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死，是不是希望死。

浑浑噩噩的一天又一天，雁儿几乎都忘了自己要活还是要死，仿佛一切都静止了，没有希望没有期许，也没有了痛苦，一切都在自己爹死去那一刻终结。

每一天，睁开眼，雁儿总问，自己可有后悔？眼前迷蒙，还是无悔。虽然没有杀死她那一刻，感觉是开心的，但动手杀她，一点都不后悔。可有遗憾？哽咽无声，还是无憾……

每一次闭上眼，雁儿总想，等她醒了，会如何？她什么时候醒？她会不会醒……至于别的，雁儿觉得已经不用多想。

“三小姐，吃点东西吧。”春香端着几盘小糕点进门，面带欣喜道，“这是芸娘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好，特地为你做的。她说你喜欢甜的，所以都是甜的。”

“大小姐醒了吗？”这是雁儿每一次都会问的问题，对于曾经很喜欢的甜点，雁儿只是看了一眼，已经越来越少表情的脸上只有兴致缺缺四个字。

“大小姐……”春香微叹了口气，将糕点放在桌上，“大小姐还没醒，今天医大夫和毒公子看了，还是把不准。三小姐，你要等着大小姐醒，你就不能这样对自己的身子。”春香怜惜的望着雁儿，缓步靠近床边，要扶雁儿起身，柔声劝道，“大小姐要是知道三小姐你这样对自己，一定会很难过。”

雁儿看了眼春香，冷淡的说道，“我就是希望她难过。”

以往单纯甚至迷糊的模样此刻竟然带着讽刺，加上绝情的话这才让差点以为她只是玩笑的春香明白她是认真，噎住了半晌，这才呐呐道，“三小姐，就算你气大小姐也好，但至少别和自己过不去。”

“她最喜欢我，如果我不好，她是不是就不好？”雁儿瞅着春香，嘴角似有笑意。

“三小姐。”春香不禁皱起眉头，叹了口气后婉婉叹息道，“大小姐或许是做过很多坏事，对不起的人或许也不少，但对你，大小姐是真的贴心贴肺。从来没有人能让大小姐那么偏袒宠爱，你是唯一一个。”

“她对我好，我知道。”雁儿闭上眼，“可是，她对我好，我就更加不好。”

“三小姐……”春香有些无奈，实在弄不懂雁儿的想法。

“我也不是什么三小姐。”雁儿垂下头，眼神晦暗，“我只是个私生女，是她最恨的两个人的女儿。我叫雁儿，不是燕家庄的燕，燕家庄和我没关系。”雁儿说完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竟像是睡了过去……

春香叹了口气，也是莫可奈何……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直都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