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十天，一个月、一个夏秋季都已经过去，冬天静悄悄的将世界封存在寒意之中。窗外开始飘雪，隔得不远的梅心院的梅花已经含苞待放，已有幽香幽幽散落在寂静的院中，飘远……终是到了时候……
春香细心的给雁儿裹紧狐裘披风，系好带子，红着眼眶叮嘱道，“三小姐，大小姐刚刚醒，所以你不要惹她生气，你们是姐妹，可以好好说。”
雁儿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望着窗外飘飘的雪，双目迷茫，似是失神。
“三小姐……”春香再叫道，伸手在雁儿眼前挥了挥。
雁儿眨了下眼，“我听到了。”
春香脸上现出明显的黯然之情，“那三小姐，我们过去吧。”
雁儿也不吭声，就径自的往屋外走，下了楼，地面的石板已经被雪浸湿的，风微冷。
“三小姐，小心，地面滑。”春香撑开伞，一手持伞，一手轻扶着雁儿。
雁儿也没理会，只是埋头往前走，面无表情，脚下倒是轻快。
不多会儿，两人就到了梅心苑的冷香阁外，屋外很冷清，没有一个人，雁儿和春香直接上了二楼，推开门，进入寝居，热气扑面而来，书言、棋语、刀魂、丑丫头、医尺素、毒华佗，还有夏影及别的雁儿不熟识丫鬟，几乎燕家庄所有人都聚集在屋内。
几乎所有人都回头看了眼雁儿，而隔着好些人的雁儿看不到便立在了门口，愣愣的……有一瞬间的恐慌，想要逃离。害怕听到那个声音……
“燕雁。”
雁儿听到那唤着自己在这些日子的梦中和清醒时候都不曾离开的声音，狐裘下的身子微颤了一下，咬住嘴唇。
床外的人都各自让开了道，春香取下雁儿身上的狐裘披风，雁儿便垂着头往床边过去，直到挨着床了，眼光依旧是瞅着脚下。
“燕雁……”滚烫的手握住雁儿单一的右手，声音还如以往的温柔，仿佛化了水，暖了春。
“大小姐……”雁儿嘴唇微颤，挤出这三个字字来，再也无法，目光还是只往下方。
“好像长高了点，也越来越漂亮了。”燕无双浅浅的笑着，挣扎着起了身。
一旁的棋语见状，忙拿了靠枕给燕无双垫着，“主子。”又仔细压好被子，这才默默退开。
“坐下来，就在床边。”燕无双望着垂着头仿佛拢羽藏头的鸟儿一般的雁儿，手上轻拉了一下，“来，坐。”
雁儿顺从的斜坐下，目光偏向床外的地毯，依旧有意的避开看燕无双。
“握已经安排完了，你们只要记得按规矩办事就好，都先出去。”燕无双扫了眼屋内的人道。
几人脸上都闪过担忧，但没人多说话，默然的退出了内室，留下了雁儿也燕无双独处。
“燕雁……”燕无双伸手抚上雁儿的发丝，“你在生我的气是吗？”
雁儿咬了咬嘴唇，眼泪突然落下，滴在燕无双手臂上，再滑落。
“燕雁，憋了这么久，想哭就哭出来。”燕无双双手捧住雁儿的脸，缓缓的抱住雁儿的粉颈，轻压入怀中，“恨我怨我就说出来。”
“我不恨你，爹说不要恨你，不要怪你……”雁儿终于抽噎出声，放声大哭，吼叫道，“为什么要杀了爹？为什么？又为什么要留着雁儿？为什么娘丢下雁儿，爹也丢下雁儿？为什么？为什么都丢下雁儿一个人……呜呜……为什么？”
“燕雁……”燕无双轻抚雁儿的后背，“没人想丢下你，他们都不想丢下你一个人的。”
“大小姐，雁儿曾经想杀了你，给爹娘报仇，然后，我再跟你一起去，这样雁儿就不会被丢下了。”雁儿抬起头望着燕无双，泪光闪烁中映着模糊的人影，那张忘不了的脸，“大小姐……”
“我知道，刀魂都告诉我了。”燕无双捧着雁儿满是泪痕的脸，“如果杀了我你可以快乐，那就杀了我，我会很高兴。我的命一直都是你的。”
雁儿摇头，“雁儿不……雁儿不高兴。大小姐，雁儿不高兴……”
“燕雁……”燕无双微蹙眉头，以额贴额，“燕雁，不要让自己太痛苦。我宁愿你恨我……是我害死你娘，也是我毒死了你爹……”
“不！我不恨你，我不恨你……”雁儿拼命一般的摇头，想要否认却越发的迷茫。“我没有……爹和娘……爹娘……”雁儿哽咽着，强忍的悲痛引得颤抖。
“燕雁……”燕无双握住雁儿的手，“能再看你一眼，我就心满意住了，我遗憾的是没机会解决朱宏……我还能给你的就是我的命。”
雁儿手中突然动了冰冷的东西，雁儿想扔开却被燕无双强握住，紧紧的握紧了。
“不要，雁儿没有恨大小姐，雁儿不要大小姐给的东西，雁儿什么都不要……”雁儿哭叫道，“雁儿不要……”
燕无双握住雁儿的手将冰冷的匕首抵在自己胸口，“燕雁，杀了你爹你娘，我都不后悔，我这一辈子我都不后悔。我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最后，我不能给你什么，我只能成全你最后的恨。我带走你的恨，余下的，我要你爱着我一生……”燕无双握紧雁儿的手往自己身上压入……
“不！”雁儿瞬间惊愕的惊呼被温热的唇封住，眼泪如同崩溃的溪流。大小姐，不要……雁儿不要被丢下一个人，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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