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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堡内传个消息，说我来过。就这样！”燕无双说完便转身离去。

店家等燕无双走远这才敢抬起头来，沉吟了半晌，慌忙进了店内，似乎有很急的事情要办。

燕无双走在街头，漫无目的，来往的人流渐渐多了，那把多余的红伞却依旧缓缓的前行着，仿佛漂流在水中的一片孤独的树叶，永无归途。

突然一匹马行至伞后，戴着面具的白衣人道，“上来。”伸手将红伞拿走，接着一手抓住燕无双的胳膊，往上一提，将燕无双抱在怀中，也不等燕无双开口说什么，策马往城外奔去。

寒风刮在脸上，些许的疼，燕无双垂着头，一直沉默着，也不知自己到了那儿，去哪儿，只是最后压不住一般道，“我不值得你做这么多。”

燕无双话刚落，突然被一把提下马，“就是这儿了。”说完策马回转，很快消失在秋末的朝雾之中，寻不着踪迹。

燕无双望着马儿离去时候的方向，脸上的神情有些无奈而寂寥，“何苦呢？你明知……”燕无双最终叹了口气，也不说下去，回头望过去，却是护国寺，如今这时候，青云缭绕见，已经山门洞开，香客纷纷涌入山门。

燕无双缓步顺着台阶直上，到了寺内，也不进大殿，而是走到后院菩提树下，抬头仰望，双眼微眯，也分不清在看什么，静静的维持着一个动作，直到有眼泪从眼角滚落。

“燕雁……”

朝阳金辉洒下，沐浴晨光的越发熙攘寺院反而多了一份神圣和安宁，秋风摇动树枝，落下几片叶子，归了根。

“三小姐，你小心些。当心点……”披着浅灰色披风着一身青灰色衣裳的女子扶着一名裹着素白绣兰竹披风妇人走过菩提树，往禅院方向去，“三小姐，王爷吩咐说，明天回府后，在临盆前，你都不能出门了。三小姐，回王府后，你……”

“我不要回去。”裹着绣兰竹披风的妇人颤抖道，“不！我不回去。我不……”原本带着恐惧的声音变成了凄厉的嘶鸣。

燕无双上前一步又定住，从菩提树旁望过去，手指扣紧了菩提树树干，指甲随着树干上新增刮痕的深入而裂开，指尖已经冒出了血珠，浸入树干中。

“三小姐！别怕别怕，不回去，我们不回去！就算他来逼我们，我们也不回去。”翠衫女子一边劝着，一边领着妇人离去。

等几人离开后，燕无双猛力一拳打在树上，目光阴冷，沉声立誓道，“朱宏，你对她做的，我要你十倍痛苦的还回来！”

相国寺后院的禅院后的后山有一座小别院，是专供身家显赫的人物进香时候共家眷居住歇息的，远于寺院而独立，清幽宁静。半年来，这儿最右边的厢房都住着一户三人，一主二仆。夜深人静时候，这间厢房总是灯火长明，今夜也不例外。

“三小姐，还是早些歇息吧。”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我睡不着，我出去走走。”厢房的门很快被打开，裹着厚厚披风的妇人缓缓的走到庭院中，立着，仿佛会化为一座舍利塔，永久的浸浴在月光中。

“大小姐……雁儿好想你好想你……你为什么还不回来？雁儿一个人快撑不住了。”那封信之后，嫁到王府，已经六年了，再也没有丝毫消息。“大小姐……”雁儿抚着披风下凸起的小腹，艰难的朝着残月缓缓跪下，泪水滑落，“大小姐，求求你，快回来吧！雁儿好怕……雁儿一个人好难过，好难过！雁儿不知道要怎么办啊，大小姐，你告诉雁儿，雁儿要怎么办？”

春香赶忙上前，要扶起雁儿，劝道，“三小姐，你怀有身孕，这地上又冷又湿，小心动了胎气。还是先回屋里吧！”

“我不要！”雁儿叫道，“孩子没了也没什么不好，反正我也不想要他。”

“三小姐，你有气也不该拿肚子里孩子出气。这孩子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春香苦口婆心道，“不管怎么说，他都是王爷的第一个子嗣。”

“就是他的我才不要！”雁儿用右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哭泣道，“我不要——”

春香道，“三小姐，事情已经这样了，不如往好的地方考虑。以后生下这个孩子若是个男孩，那就是小王爷，你就是王府的主子了。”

“我不要做什么王府的主子，我要回家，我要回燕家庄。”雁儿哭泣道，“我要回燕家庄。”

“已经回不去了啊！”春香扶着雁儿的双肩道，“三小姐，燕家庄已经没了！就算还在，你嫁了，也不再是燕家庄的人了。”春香怜惜的捧着雁儿的脸，“三小姐，六年了，你总要考虑一下你的将来。”

“我要等大小姐回来，只要大小姐回来，就可以了。”雁儿呆呆的笑着，“只要大小姐回来，一切就都没事了！大小姐会保护雁儿，大小姐会爱护雁儿，再也不会有人欺负雁儿。雁儿说了要等大小姐的，十年二十年，雁儿都会等下去。”

“三小姐，大小姐已经死了快十年了，她不可能回来了。”春香抱住雁儿，“三小姐，你放心，就算大小姐不在了，燕家庄没有了，我们也会保护你，以后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你，就算是王爷也不会了。三小姐……”

“大小姐还活着，她一定还活着，她说了会回来的，她让雁儿等，雁儿就等……十年，二十年，一辈子，雁儿都等……”雁儿喃喃的絮叨着，嘴上衔着满足的笑容，“大小姐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裹着青色披风的夏影走到两人身边，蹲□看了眼春香，轻叹了口气，看着雁儿却是无言以对，眼中又深深的无奈。许久后，两人扶着雁儿回了房，之后好一会儿，才又先后回了左侧的房内歇息。

夜半后，一个黑影从房外飘过，静立了片刻，再次融入黑暗，无踪迹可寻。几乎同时，烛火长明的厢房内映出一个身影，片刻，一抹轻忽的白影从厢房中悄然无声的走出，月光稍疏朦胧的映照下，缓缓的走到院中，立着，裹着披风的女子仿佛化了石。

双手合十，望着群星寂寥的天空，“大小姐，求求你，快点回来吧！你再不回来，雁儿会死的。雁儿撑不下去了！如果，明天，他一定要逼着雁儿回去，雁儿宁愿死！雁儿好怕他，好恨他……大小姐，你告诉雁儿，雁儿要怎么办？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沙沙的声音，是风拂过树枝杂草，撩动着夜晚独有的神秘和委婉……

“大小姐？”雁儿感觉有人靠近，怔愣与期许之间，从后面伸出的一只手遮住了雁儿的双眼。幽幽然的梅花香瞬间冷了秋末的夜，却抚慰了干涸已久的心，包裹着寂寥的伤……“大小姐——”雁儿的眼泪已经湿了眼眶，嘶哑了的嗓音带着喜极而泣的激动和不确定，“大小姐，你回来了？”

☆、第二百十二章 雁儿好脏

静静的没有回音，雁儿也就直直站着，感觉到贴在自己后背的人的体温带来的温暖，缓缓的化开水……就算是梦也好。“大小姐，雁儿好高兴，大小姐终于愿意见雁儿了。大小姐还怪雁儿吗？雁儿知道错了……”

雁儿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的人紧紧的拥住，梅花香味似乎更加浓郁了，身子带着点暖，在寒冷的秋叶里晕着，不散，将人重重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