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琅头一回知道,原来墓碑果真有墓碑的意义。假如思念得紧了,确实可以当作对方就在那里。他也并不觉得自己如何迷糊,李师映就在这里,就在他面前,安静的,笑得风清云淡。
“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您是我什么人了,然而无论如何我都是您教的。要是您想给我答案,就给我托个梦吧,师父。哎,琅儿狡猾了,琅儿确是想知道答案的。”
他往天上一看,那里好像有一颗星子在抖。
陆琮又不是傻子,何曾不知道孔滇看的分明不是什么灯笼而是他陆琮。他强作镇定,心里早跳乱了。陆琮是有些仰慕齐琅的,然而一切止于礼,自从有了李渐之后更是只把齐琅当兄长一般敬着。他把这些在脑中全过了一遍,越发觉得孔滇那火热目光看着烫人。可留他过夜的是自己,又怎能怪别人。大概这些日子被齐琅扔在晏阳,的确是有些寂寞。
这回酒劲上来了,陆琮烧的燥热,没受控制地侧过头去瞅孔滇的模样,对方也正看着他,在黑暗里表情硬是有点冷峻。陆琮想摸出根蜡烛点上,突然手就被孔滇拉住,然后下一刻孔滇的脸忽然迫近,近到即使只借着月光,也能看清那根根短胡茬。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腰被环紧,还没顾上换气,唇居然被夺走了。
陆琮有很好的借口:他们都喝多了。暧昧的黑暗横亘在他们周围,温暖的,像要把他包裹起来。他像很久都没被人碰过似的,被周身的体温温得脸红,然后便恍若沉沦,被融化在那紧实清爽的体温中。孔滇吻得霸道动情,口腔里有一点烈酒的味道,醉人。陆琮索性不管这许多,手忙脚乱地伸出手要拽孔滇的衣服。孔滇握住他,自己三两下把袍子解了扔到一边,露出肌肉线条,每道转折都是武人的气息。陆琮想自己大概是真醉了,如何看到了男人的身体居然全无反感。于是纵着孔滇沿脖颈一路向下,双唇路经之处,热得火辣。
“将军……去床上……”
孔滇进入的时候,陆琮竟奇妙地没觉出如何痛。这酒果真厉害,太厉害。陆琮压着身体里一股乱窜的热流,终于是没压住,冲口出了声音。
本来一夜无梦。
陆琮一醒来就后悔。
他觉得自己浑身都痛。头也痛,身体更痛。情事的余韵带来的酸软让他疲劳得不想动作,可是转头一看枕边的孔滇,还在睡着,睡颜甚是安稳,也露出英气来。陆琮忽然一眼也不想看下去,害怕他忽然醒过来,急急穿了衣裳夺门逃了。他想自己这辈子都不曾这样狼狈。
出门之前停了半晌,还是回头了一次。那人脸朝外,鼻梁上点着一点阳光。
舒永城里,凌爽设宴。
大殿里琴声绕梁,舞女争艳。一时罗袖锦袍,贴着地绽出香气,熏得人昏然欲醉。
李渐吃得坦然,一餐吃过半,凌爽挥退了下人,凌翊与白惟与陪酒的都一道退了出去。一整间房子里就只剩两个人,乐声忽止,静得人心里毛躁。凌爽也不多说废话,“朔儿,我刚收到消息,齐琅一干人等都在咸平,只有李渐和我那不孝儿子凌翊去了恒州。恒州是你的地界了,齐景有他的事情,无暇□,你替我去恒州把那两人杀了吧,带着他二人的人头回来见我,我重重有赏。”
李渐一脸镇定,微微一笑:“伯父果真看重我,一上来就给我这么大的差事。”
凌爽不无欣赏地看着他。
“你爹肯放你出来,你肯定是不输他了。凌翊武艺平平,李渐虽有些麻烦,但以你的身手,我想对付得来。”凌爽举杯略一抬手,“我已给齐景送了鸽子,趁这机会,你也去见见他如何?”
李渐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原来在这等着我呢。虽然与林朔林桓早就打了招呼,二人离了恒州,不会捅出岔子,可是齐景那人老奸巨猾,哪有凌爽这么好骗。凌爽虽然没脑子,至少还阴差阳错或刻意地把他送到齐景跟前验验。李渐没信心自己能在齐景面前保持冷静。
可如今除了一口答应下来,也没有其他办法。至少这次也不是全无收获,如果白惟说的话属实,那凌爽的确命不久矣。
“朔儿知道了,朔儿这就准备,尽快动身去恒州。”
“嗯。”
凌爽看上去其实心无芥蒂,倒是神色有些哀戚:“你再顺便帮我看看,那齐景身边,是不是有别人。”
啊?
李渐抬眼,“伯父原来是担心这个?”
凌爽点头。“朔儿,我看着你长到十五,当你是我亲生儿子,就与你说句实话。我纵横多年,虽然放荡,却从未如此爱过一个人,偏偏是这个人,他帮我拿下衍州江山,帮我征战四方谋天下,可我心里总觉得,他做这些不是为了我。”
李渐听他说得深情,一时竟有点可怜,于是点头,“朔儿记住了,必会帮伯父留心着。”
他回房时与凌翊一一细说,两人又接着讨论是否还有必要留在舒永等着暗杀凌爽的时机。到最后想想不管以后怎么计划,尽快动身去恒州这事确是没的选择。接下来动脑子的问题,实在不行还能交给凌静或者齐琅。于是干脆也不考虑这许多,直接睡下。
李渐不知为何,半夜又醒过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细细想过,确实哪都没出过什么大问题。这淮安殿的夜色极其冷清,到了深夜,又转成阴冷。周围都是黑的,黑得奇特。李渐仿佛觉出自己冷汗直冒。这时一股风,把窗帘带了起来,正看见窗外一个白惨惨的人脸,正看着这边,唇上一丁点血色也没有,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李渐没敢动,就直直地跟那张白脸对视着,白脸倏一下消失了。
应该只是个面具。
他大喘了几口气,这动静惊醒了睡得轻的凌翊。凌翊迷糊中揉揉眼睛问怎么了,李渐说没事,我们被盯上了。在这里几天听到的所有消息都是逼着或者暗示着我们走,看来这地方真的没法留,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出发,恒州也好泷州也好,先出了这舒永再说。
凌翊“嗯”了一声,倒下头来接着睡。完全没仔细想李渐话里是什么意思。李渐惊魂未定,躺在床上满脑子胡思乱想,这机关城凌阳宫里怎么竟全是文章,连人都要扮成鬼。躺下来之后,再没睡成,瞪着两只眼睛到天色发亮,屋子里也才跟着渐渐有些活气。他再也等不住,把凌翊叫了起来,二人草草收拾了行李出了门。连到舒永城的路上都是胆战心惊的。还好,并未遭什么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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