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婕走之前,我刚刚由彭严带着来过这间摆设、布局都和东厢对称相仿的西厢房,和我好长时间不见的彭果姐姐还有这个不知道突然间从哪里冒出来的“如许姐”打过招呼,短暂的交谈了几句之后才又回去的,回去之后,才发生了舒婕小姐要跟我分道扬镳的惨剧。
我本来还想拽舒婕过来介绍给姐姐们认识的,要用自豪的口气来着。多可笑。
而我和沈如许除了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她知道我是彭果的堂妹,我知道她是彭果姐从高中一直到大学的同学兼现在的室友,基本上对对方都还是一无所知的,说是陌生人也不过分。眼下彭果突然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和那口黄铜火锅,咕嘟嘟的面面相觑,满是停滞的尴尬。
和我那破天荒把从小留到大的披肩长发剪成一头俏丽干练漂亮短发的漂亮堂姐不同,沈如许鸦羽般的黑色长发垂至腰间,现在可能只是为了吃饭方便的缘故才用手腕上的绳子系到了背后,不化妆,没有丁点儿过分出挑的时髦装扮,乖乖巧巧的,明明跟彭果同岁也22、3的人了,可是身上学生气重得简直比我这个在读的高中生还要称职。
不过也罢。以前彭果姐也是像她这个样子的,干净清丽得好像静静待放在山谷的百合,现在沈如许又是这个模样,倒不愧她们是相熟多年的闺蜜。只是这次见彭果,她舍了往日的长发和朴素颜色的裙子,换成这一副利落又坚韧的职场形象,倒确实让我惊讶了一番,第一眼看见,嗫嚅了好久才喊出一声“姐姐”,险些就要认不得了。
然而究竟是彻头彻尾改变的外貌让人难以辨认,还是一个突然剖析了自己全部内心的旧朋友让人更难以接受?就又未可知了。
“小北有多高?一米…七?”我纠结在自己世界里面的时候,那个叫沈如许的我姐姐的朋友一直都安静地注视着我,一开始还有些尴尬,渐渐的就恢复了平日里的神色,坐到刚才彭果的位子上,细心地把杯盘碗碟都拿得离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远远的,很温柔地对我笑,两边的唇角都翘起来,双手交握在腿上,是个非常非常亲切的美丽笑容。
我摇摇头,想起来我比高一的时候165大概又长高了两三公分的样子,告诉她今天可能是因为穿了马丁靴的缘故,所以显得更高了。“是么?看起来比你彭果姐姐高好多啊,今天你第一次过来的时候我还笑她呢,说她两个妹妹都比她长得好,论个子她反而更像妹妹才对。”沈如许还保持着刚才的那个笑容,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很会笑的那种女孩子,可是看她说话的神态语气,才发现可能是因为她今天情绪特别好的缘故,提起我姐姐的时候,嘴角的阳光就更加耀眼三分。
“哪有……”我想辩解说我和彭严个子虽然比果果姐高,可是我们三个里面,彭严妖孽归妖孽,无论怎么说,彭果才是我心里最温柔美丽的姐姐才对,然而话到一半,我看见沈如许脸上打趣我姐身高的俏皮神色才又一次恍然惊悟:这大概,是出于亲密所以毫无顾忌的关系于是才会脱口而出的,只是用来和我缓和尴尬拉近距离的话题才对。认真就显得蠢了。
这世界上有多少事证明了,认真的才是笨蛋?更要命的,有的人只需要和她相遇,就已经足够让你发现,其实你一直都只是个自以为是的笨蛋。所谓的认真,不过就是傻气的同义词而已。
沈如许站起身来把铜锅里的食材捞了个七七八八,晾到一边,又丢了些青菜鱼丸进去,然后对我指了指温在桌子一角的酒壶,用可爱得好像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呐,你姐姐说是用来暖身去膻的,却又不让我喝。小北想不想喝喝看?”我伸长手把酒壶拿到我们两个面前,沈如许给我们俩一人倒了一杯,闻着因为温晕开所以更加醇厚的酒香,脸上调皮的神色看起来比我还要孩子气也说不一定:“我们干一杯吧,来!”
“理由呢?”是啊,一口就八钱酒,不该是为了庆祝什么吗?可是庆祝什么呢。
沈如许仰头就是一杯,喝酒的时候又有点大女孩的样子了。她喊了句好辣,却又好像很畅快过瘾似的迫不及待又给自己满上,冲我笑弯了眉眼:“为不顺遂但是一样在继续的生活,干!”
为不顺遂但是一样在继续的生活。
为全身心付出了一样得不到的结果。
为重要但也许不会停留在生命里的朋友。
我循着心里越来越狗血一样翻涌,杂草一样四处横生,炸药塞满膛口找不着火信来点燃一样的浮躁与烦恼,跟着我姐姐的那个我完全说不上熟的朋友,一口一个八钱,连干了三杯,才不争气地觉得头沉脚软。
沈如许从后面轻轻托住我,站起来竟然比穿着马丁靴的我矮不了多少的。她扶着我又坐下,靠在椅背上,把刚才晾在一边的食材和调料端到我面前:“吃吧,不然头更晕,二两多酒正好,应该还不至于吐。”我看着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明显喝了酒也不是太舒服的样子,只是皱着眉勉力看着我,好像监督着我一定要吃点东西才成。
明明刚才还是一副心情很好,简直是熠熠生辉的样子,转眼间却又像是为了什么郁结良久。前一秒调皮得像没长大的小女生,下一秒却简直可以和我那最可靠的姐姐形象重叠……头有一点晕,我还是想着,沈如许是个有意思的女人也说不一定。
“如许姐也不开心么?”话出口才觉得这话问得傻了——人家是被彭果正经请过来情人节大餐的,你没听彭严说彭果贤惠得自己亲自洗菜切菜摆弄食材都没让这位姐姐沾湿了手?现在好了,你彭小北为了自己的破事儿把好不容易吃个清静饭的彭果姐和沈如许也给搅了,人家沈如许一个客人,还得被你姐拖来当临时保姆……人家能开心了才怪了!于是我赶紧假装又明白事儿似的道歉,“抱歉,把你和彭果姐的‘情人节’也搞砸了……”
这话怎么这么别扭?我果果姐又不是彭严,取向再正常也不能够的吧?神马叫“你和彭果姐的‘情人节’”?我去……
沈如许倒体贴,摆摆手要我别纠结话里话外的她不会多想,又安慰我,“没什么没什么,其实我和你姐想吃火锅天天都行,只是今天正好说彭严有这么个地方嘛……嗯,你一会儿可能倒确实得跟你彭严姐正经交代两句,她今天是没少忙活。而且,”她俏皮地眨眨眼睛,多八卦似的,“我跟你姐这个确实是纯吃饭赶上巧日子,彭严和人家燕南姐可是真的来过情人节的呀……”
哎?燕南姐…那个叫“南”的?!我求证似的看向沈如许,她朝我笑笑,明摆着就是告诉我:小鬼,猜得没错呦!就是彭严的女朋友呦!那副八卦到家的样子呀,我心里忍不住都要狂汗,彭严这个妖孽是有多不知道什么叫收敛?要不要你搞同性恋的事情闹得你爸爸妈妈兄弟姐妹朋友同学全知道还不够,遇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姐姐的同学也要广而告之啊?怎么你就这么命好,你朋友你同学知道你喜欢女生也都平淡接受了,偏偏我,连我最好的朋友都能把我的心堪堪踩碎了然后转身就头也不回地走!
“……果然不是情人,没必要过情人节的,勉强结果还不是一样,”沈如许低不可闻地叹了什么,飘进我的耳朵,而后她明显是振作了一番精神,好像开玩笑一样的,“哎?还没问你,彭果说你也是带着‘好朋友’来的嘛……哪一种好朋友?”
“什么哪一种好朋友?”她问到舒婕,我不由得就提高了警觉。
沈如许笑,好像我是明知故问假正经逗着她往下问一样:“……所谓‘好朋友’嘛,无非就是我和你彭果姐这种,还有……彭严和燕南姐那种喽!所以?”她就挨着我坐还不浪费地使了个颜色,穷极无聊找乐趣一般,纯粹是逗小动物的表情。后来彭果姐和我说,其实平时沈如许对生人是友好得很有距离感的,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对我却破格般亲厚有好奇心了。
“……都不是吧,大概。”下意识的就这么回答了,其实我也搞不清楚的答案。
彭果姐和沈如许之间的这种关系,应该就是女孩子所说的“闺蜜”吧?从高中到大学,同班、同校,甚至大三之后两个人为了考研的共同目标还一起租了房子成了室友。后来听彭严说,前一阵儿沈如许出了点儿意外进了医院,也是彭果姐忙前忙后地陪床、拿药,伺候病号儿来着。我虽然奇怪着怎么本来应该人在国外的彭果会突然间成了在律所做基层工作的沈如许的室友,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她们这样的羁绊满怀羡慕。
在我理想中,6、7年后,最好也是能和舒婕小姐过着这样的日子。
舒婕因为允在的关系,很喜欢猫,还尤其哈黑色的短毛猫。“总觉得那样的猫很聪明的样子。”她当时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们商量着如果租了房子之后呢,决定还是要养狗,而且要是大型犬,类似金毛或者萨摩耶之类的。
“…白痴,狗很贵的,房租、代步都要钱的,你难道要贷款来买狗么?”
想想舒婕小姐真是可爱呀。6、7年以后的事情了呀!难道我真的是不懂得努力的人么?
可能是哪一次我在她家过夜还是她来我家过夜的时候,我和舒婕并排躺着,我想象过这样即使只是在脑海里也让人觉得幸福得要命的画面:我牵着被取名为贝克汉姆的大到可以和我们拥抱的狗狗,舒婕牵着我,三个人(?)一起走在路上,这样子。长大以后的生活如果可以像这样,“不想长大”这样的歌大概就没有理由存在在这世界上了。
到时候这样轻松的生活大概可以过上好几年,然后舒婕嫁给一个被我承认的好男人,搬出去,我和贝克汉姆还是住在一起,等舒婕生了孩子做了妈妈,贝克汉姆大概就可以给我的干儿子或者干闺女当成大马骑了。
这不就是幸福么?可是我今天突然明白过来的却是,原来在我设想的这种幸福生活里,我和舒婕的生活是一直交织在一起的。这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在经历现实以前的幼稚愿望而已,因为,谁TMD规定了舒婕的生活彭小北就一定可以参与其中了?你看现在,所谓的现实还没露出个影子,你以为的“彭小北和舒婕”就已经分道扬镳,分崩离析!
呃,扯远了。
总之这论证了,至少现在,我和舒婕已经不再是或者可能是“如果”组合的这一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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