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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中掺杂着无能为力的心碎和恨不能以命换命的悔恨,哪怕祁谟明明知道这是他装的,也不由地心头一疼,想伸手拍拍他的后颈,想伸手擦擦他的泪花。

“少爷这病能治,万万不可灰了心……待回了豫州再请名医,能治……”嘤咛哭泣恰如万语千言哽咽在喉,甚至把太子昏迷时候没哭成的那几场都补回来了,只听廖晓拂哼着嗓子,哭得气开始不顺了:“少爷若是去了,我、我也活不成了……我跟着少爷一起走,我、我也去投胎,去进六道轮回……转世当个秀丽的好女子,我再、再陪着少爷……”

哭是装腔作势,说到此刻,说出的话已经不是假的了,句句真情实意,听得祁谟刻骨铭心。原来那时候自己沉昏不醒,拂儿竟已经有了追随而去的心思。哪怕那时候自己血流如注,撑着一口气,叫苏青松传话与他,劝他不可再哭,要好好活着,这小东西愣是一句未听进去,自己的主意比天还大。

看来,哪怕重活了一回,拂儿还是与上一世的他一样,铁了心要给自己陪葬。想着祁谟的手背不禁一烫,原是不知不觉中已落满了泪水。看来这顿哭,拂儿是真的憋了很久。

蝠翼潜在马车的顶上,衣衫被雨水打湿,呼吸声与风声同起同落,只要这人不动弹,外人是万万看不出车上藏了个人影。马车里的丫鬟是他从药铺跟上的,皇上下旨,寻不出太子下落人人提头来见,哪怕是现身人前,也不可漏过一人。那丫鬟抓药时曾说自家公子缠绵病榻,他潜行一路,也听见车中剧烈的咳声不断。

可此事事关重大,绝不是听一听就能回去交差的。身下的车室中不断响起急咳和喘气不顺的声音,还有那哭哭啼啼的丫鬟,蝠翼誓不罢休,抖出紧袖中的一枚叶状刀刃,用力划开了车顶的布料,神不知鬼不觉地开了个口子。

浓烈的药气从割裂的缝隙溢出,熏人眉目,呛人口鼻。蝠翼用手遮住鼻子,朝车室里窥视,无光无风,斑驳影绰,依稀看出一形如枯尸的男子陷在棺材样的塌子里,脸色蜡黄,捂着帕子不住地咳嗽。这样子哪怕扔进乱葬岗也不为过了。

而他身上还扑着一个身影,便是白日里见过的丫鬟,哭得双肩不住抖动,一声比一声凄厉,好似今夜她家主子就要命归西天。

只是那男子的五官还未看清。蝠翼仍旧趴在车室上,不死心地等着这家公子把帕子揭下来,不知等了多久,这家短命少爷还没咳到尽头。正当蝠翼从腰间取出短刃,准备将车顶彻底划开,闯进去看个清楚的一刻,那咳嗽的公子发出一声干呕,张了张嘴,揭下帕子的瞬间叫人看清了那一捧猩红的心口血。

“少爷啊!”那个小丫鬟见公子吐了血,哭得堪比天塌地陷。床上那人嘴角满是猩红,帕子握在手中不断颤抖着,如同濒死前回光返照的抽搐。

这一瞬,车顶的蝠翼如梦初醒,将白日里那丫鬟的话和眼前的对上,眸中斥满了慌张。谁家公子生病了不能在家中医治,非要远远跑出来,还不能上医馆,只能卧在隔绝人世的马车里?低头再瞧车中堆满了染血的布,若真是此人猛咳所致,恐怕这病不仅是治不好的顽疾,更是人人闻言惧怕的恶症!

这家公子患得是痨病!

痨,乃是不治之症,一人患此症能死绝一户!家中若有人不幸患上痨病便会被拉出家门,独立僻院诊治,亲人不可再多接触。不仅如此,凡是病者用过的物件都须一把火烧掉,如同防备瘟症。蝠翼瞬间捂上自己的口鼻,想不到自己竟无意间扒上了痨病将死之人的马车,而这车,明明就是早已给这家少爷备好的衣冠冢!

廖晓拂这通哭,犹如久年大旱的土地被泄洪冲垮了湖堤,一发不可收拾。嘴里念念叨叨,看似做戏,实则句句皆真。泪水沁过红眼,滑过泪痣,挂在下巴上,连同那日不敢哭的惊惧担忧,最终一同融进了太子的衣裳里。

“少爷……你可、可不能有事,我们……嗝……我们这就回去了……”哭得太狠,一口气在喉管里呛住,来不及反应就打了个嗝。廖晓拂入戏太深,还沉浸在太子撒手人寰的情景里,双肩微抖,脸上挂着莹莹的泪珠。

祁谟自己咬破了舌头,张口一嘴腥甜,刺痛无比,亏他只是将舌尖咬破,混了津液,看似吐了一口心头血,这若是力道拿捏不准,非要将舌头咬断了。“拂儿?咳……”他用手指弹了下小福子的脸蛋,把那缕泪水沾湿的鬓发扶去耳后,“好了,莫哭……那人已走远了,不哭了,不哭了……给孤瞧一瞧。”

“真、真走了……嗝……真走了吗?”廖晓拂尽力平复着呼吸,遏制着自己要随太子而去的决志,就好像真的看见那人一撒手把自己扔下了,偌大的太子殿里就剩空荡荡的雪佛立着,而自己站在冰天雪地里怆然失措。

祁谟是习武之人,耳力比小福子好使。自那人跃上车顶的一刻,车身只缥缈地晃了一下他就醒了,

自然也听得出那人是何时跃下逃离的。

沾了痨病之人的东西,可不是得用逃的么,恐怕那人回去交差都不敢直报这车中的少爷患得痨病,否则必定会被扔进无人之处,兴许直接被主公结果了,放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尸骨无存。

“走了有一刻了,拂儿莫要再哭了……咳,当心哭坏了双眼,快叫孤看看。”祁谟心肠都被哭软了,不舍得再说一句狠话,也是等那人的足音彻底消失了才起身,迫不及待地捧起那张哭花的小脸,急急问道:“是孤不好,叫你哭成了这样……咳咳……不哭了,不哭了,快把脸擦一擦,莫怕。”这嗓子咳得时候久了,就真的哑了,说上两句便停下,咳一咳才能继续。

藏龙卧虎,不单单是指英杰辈出,更有身处险恶之境地时,哪怕云霄之巅的龙与深山之涧的虎也需放低尊贵的身份,将不占上风的势头避一避。相比他四哥在一口凉井里蓄力,祁谟更是懂得何为审时度势,这世间的险恶,这皇宫的阴龊,都不是以一力硬拼能赢过的。微不足道的苦,他死过了一回自然吃得下,却不想八千岁的哭声早与自己有了魂结,再听上一回,肝胆俱裂。

“拂儿莫要再哭了,是孤错了……孤不该叫你跟着一起殚精竭虑受怕,是孤的错。”病榻上杂乱无章,药渍遍布全身,白芥子的药气冲天辛辣。他将人按在怀中,久久不敢动,手掌一次又一次从小福子的背后抚过,直到抽噎声渐渐小。

“再哭怕是要将双目哭累了,往后也不准你使诈假哭,听了……心里头难受,堪比刀割。”祁谟哭笑不得,专心为小福子揉肩,怕他哭这一场用尽了力气。

廖晓拂唇面哭得惨白,眼皮子都要睁不开了,却怕一转眼将这太子弄丢了似的,将腰又搂紧了些,蹭过去断断续续地问起来:“少爷,那人是真的、嗝……真的走了?”

“走了,最起码几日之内不会再来了。”小福子不抬头,他便强势地将那张脸扳起来,一看,果真是哭花了,薄薄的眼皮被热泪蒸得粉透透的,再哭就要肿了。

“那就好……殿下真是,嗝……英明神武……嗝……殿下英明,嗝……”哭得太厉害,喘得也急,现下说话的力气也不多了,廖晓拂便猛地打起了哭嗝。

作者有话要说:

豆酱又查了资料,痨病就是肺结核,在抗生素没有发现的时候,死亡率相当的高,并且传染性很强。感谢抗生素的发现者,造福人类!

咬破了舌头的太子:哭在你身,疼在我心,往后孤必定不会再叫拂儿落泪!信我!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年后

面色红润有光泽的太子:昨夜拂儿哭得真好听……今天再来一回……

第131章

车室里一片静谧,只剩下廖晓拂有一搭无一搭的嗝声,小鸟儿似的,萦绕在耳畔。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祁谟今夜深有体会。

“拂儿不哭了啊,孤在这里,孤绝不再撒手将你丢下……待大局定下,孤便叫你过上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再不风餐露宿,日夜奔波……再等孤一阵子,莫怕。”

廖晓拂耳根传来温热,是太子的手。

“殿下不用劝,嗝,我自小就有这个,嗝,这个毛病,一哭就容易刹不住,才不是吓的,嗝……”

“不用憋着,若是拂儿想哭,哭出来就是。人常言泪痣是这人自娘胎里欠下的一把水,遂而不哭则已,哭便泪不止。眼睛要是疼了就闭上歇歇,莫怕,苏家的男儿想必都在各自马车中警醒着,守着你呢。”祁谟顿了顿,掌心将那脸上的湿意抹干,指腹与小福子的眼皮轻触,竟是已经哭烫了。

诶,这该如何是好,自己惹哭的人,自己拿命也得劝好。封上的扇窗隔绝了月光,却拦不住疏密的细雨声,没一会儿脚步声四起,苏家男儿早已伏在暗处,等候了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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