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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薄暗的光线里看着西洋情人的脸，立香发现自己还是爱他。

可爱欲和理智是可以完全分开的——因为他对姐姐是血浓于水，所以可以不恨；但他一辈子只爱过这么一个人，所以不得不恨。

爱恨纠缠之间，高文在他眼里从来没有这么漂亮过。

他的头发和睫毛都是金的，淡淡地泛着光，因为从来没有任何修饰，所以格外的纯净高洁，神像一般，美到了让他心悸的地步。

高文是太阳一样的人，而他生性趋光，所以，他很想靠近高文。可现在他得逃了，越远越好。

他也在想，为什么他总要逃呢？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可惜，没有了。他也不想总是逃避，他也想直面人生中的一切，可是几乎所有痛苦的东西在还没等他挺起脊柱的时候，就已经将他折断。

他是动物，有求生的本能，他只能趋利避害。

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立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最后轻轻抚过高文的头发，无声地对高文道了「永别」，他握住了枪，小心翼翼地往门边走去。

可就在走到门边，把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发出了一点响动。

然后，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立香，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

他浑身寒毛直竖！

仓皇地转动了手腕，可门却纹丝不动！

身后的响动越来越大，是高文下了床，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了！

千钧一发的时刻——

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转过身去，枪拉开了保险上了膛，那枪口正好对准了上尉的心脏！

手指搭上扳机，已是蓄势待发。弹匣里装满子弹，这么近的距离，足够致命。

「老师，别逼我。」他听到自己说，「我这一辈子求你最后一次，放我自由吧，我不想恨你……我不想恨你。」

声音里带了一点哽咽：「别让我恨你。」

第二十二章 Chapter.22

「立香，我真后悔当年教你开枪。」

一片阴影之中，高文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俊美的脸带着点疑惑的神情，简直就像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那样。

只是这次，那点笑意彻底消失了。

而他更是万万没想到，高文居然抬起了脚，开始往他这个方向走了！

……他想做什么？

立香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高文是不是疯了？他手上有枪，高文如果走过来的话就会死——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把肩膀抵在了门板上。可立香却只能看着高文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他双手一张，灯塔刺眼的白光照亮了他的轮廓，而那双冷峻得毫无温度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简直是一只巨大的火刑架在他的面前凭空张开，正要试图将他钉在上面！

近在咫尺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让他觉得难以理解：一只手抵在了立香的头边，高文竟然用自己的前胸直接压在了枪管上！

立香惊恐地抬起头来。他如今双手拿着枪，本来是对准了他的老师，可现在被高文用自己的心脏抵在枪口上，还被他用一只手死死地捏紧了手腕！

这力道前所未有地大，疼得他整条手臂都发了麻——如果不是没有听到骨骼碎裂的声响，他简直会以为高文已经把他的手腕捏断了。

他感觉现在的高文做得出来这种事。

可与此同时，他看到高文又是眼睛一眯，显现出一种再也熟悉不过的笑意来！

高文开口了。他脊背发冷地听着他说话。

「立香。我的孩子。」他笑眯眯地，轻柔地，几乎是劝诱般地和他说，「你开枪啊。」

明知道此刻他的爱神已经同时司掌了他的死亡，可他居然完全不怕。藤丸立香看着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他明知道自己不想，可高文居然逼他去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