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法斯记不大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太紧张、太混乱了,一切画面都变得支离破碎。膝盖很痛,跪得太猛。手枪在争抢中被甩去一边,回过神来的时候男孩已经被他压在身下,因为疼痛微微扭曲脸,但是声音里带着罕见的得意,“我赢了。”
“不要命了吗!”卢法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话,他破口大骂,直到此刻才感觉到血液重新流动,冰冷的肢体重新温暖起来。他咽了口唾沫,平复着呼吸,发觉自己竟然在微微颤抖。够了。太多了。他不想去确认子弹究竟在第五还是第六发,也不想再试探这个孩子,再这样下去克劳德会死,他确信无疑。
他现在相信克劳德是真的在乎他的性命了,只是不明白为什么。
“安吉尔的事,还有——”
“闭嘴。”他颓然地垂下头,额头抵在克劳德脸边的地上,闷闷地开口,“你是傻瓜么……”他的声音竟有点哭腔。糟糕透了。他的心跳还是慢不下来,砰咚砰咚跳着,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是的,你赢了……所以不必再做什么……已经可以了……”
圣母礼赞的歌唱声隐约从门外传来,柔和的、轻缓的。
美好的。
克劳德动了动手,卢法斯才发觉自己扔紧紧攥着对方,坐起来松开的时候手心细细密密全是汗。他看着男孩平静的眼,仿佛听到对方在说“玩够了吗?”,他不喜欢这种看小孩子胡闹的表情,但是这次却无法生气。他颤抖着嘴唇,半天没能说出话来,最后泄愤般抱紧了这个孩子,死命地揉他一头乱翘的金毛。
男孩挣扎了一下,感觉到对方的颤抖后,顺服地、试探性地拍了拍卢法斯的背——利落地从腰际摸出最后一把手枪,接着一脚猛地把卢法斯踹开。
从弹匣里退出最后一发子弹,克劳德把手枪丢了回去,地上和沙发上的左轮也如法炮制。最后他把所有子弹揣进兜里,头也不回地往大门走去。
少年吃痛地捂着肚子跪在地上,“等等!我道歉!你想怎么做都行!”只是别就这样离开—— “到饭点了。”克劳德在门边逗留了片刻,犹豫了一下,“你要来吗?”
What?
卢法斯看着阳光下天使般美丽的小男孩,忽然生出了某种想要倒带重来的欲望。
他吃东西的样子十分赏心悦目。
卢法斯漫不经心地咬着三明治,他讨厌面包部分速冻过的那种钢铁般冷硬的味道,炸鸡排软塌塌的十分恶心,培根更是不知道用什么碎肉拼起来的,还有生菜,叶边发褐地皱起来看得人倒尽胃口。明明他是为了逃避学校难吃的套餐才出来的,却见识到了更为可怕的食物。卢法斯极力忽略糟糕透顶的口感,然后注意全落到了克劳德身上。
他们并排坐在教堂的长椅上,分享着昏暗里的一点烛火。
非常安静、仔细的进食,一口咬得很大,脸颊鼓鼓囊囊,咀嚼的时候没发出一点声响。脸颊,湿润的嘴唇,舔上牙齿的舌尖,甚至三明治咬出来的一小圈弧度都洋溢着可爱的气息。也就这副光景能够下饭了。
“你在看什么?”克劳德舔掉嘴角的沙拉酱,偏头问道。然后他注意到卢法斯手上剩下的大半三明治,微微皱眉,“为什么不吃?”
“我不喜欢三明治。”卢法斯最终还是没用上讨厌这个词。
“你应该早点说的。”克劳德以责备的口吻说道,“这样我就不用买了。”
正常人会是这种回答吗?卢法斯眯起眼,有点不高兴了。但是很快他又泄了气,因为他的想法在克劳德面前屁用没有,男孩不会在意的,更不可能讨好地满足他的要求。比如——
“我想要别的。”卢法斯放下三明治,还是决定尝试一下。
“闭嘴吃你的。”果然,克劳德毫无同情,甚至心情变得更恶劣了,“或者自己滚去买。”
那也得有刷卡的地方,卢法斯有点委屈地想。克劳德对他的态度还没对陌生人友善。他放下纸包,不吃只是饿肚子,再吃下去搞不好会拉肚子,权衡之下他最终决定等晚餐。闲来无事只好打量着教堂的装饰,马马虎虎,一个教堂该有的样子。
“为什么要来这里?你似乎不是第一次来?”虽然克劳德一脸『闭嘴,我不想和你说话』的嫌弃表情,但是卢法斯还是试图搭话。作为商人的孩子,他所学到的最有用的部分大概就是机会是试出来的,反正情况不会更糟。
“这里的人……很好。”克劳德微笑起来,卢法斯看呆了,他从未想过克劳德可以这样笑……他从未想过克劳德会笑。男孩总是冷漠着脸,仿佛世界上没有任何事值得他开心。但是现在他笑了,美丽胜过卢法斯所见过的最为热烈的花儿。
他想一直看他笑。
注意到卢法斯的眼神,克劳德压下嘴角,但他的声音依旧是放松的、怀念的,“掉下来以后,有人救了我,帮了我很多的忙。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然后,我想再见到她。”他垂下眼,有些失落,“我一直想见她。”
“我……我很抱歉。”引以为傲的口才现在只剩磕磕巴巴,见鬼的不会更糟,提起这件事简直蠢透了,“需要帮忙找吗?”
“别做多余的事。”也许是因为教堂的气氛,警告的话也变得和缓起来。克劳德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不用道歉,我很喜欢这里,以后可以经常来了。”他在PHS上定了个闹钟,用脚踢踢卢法斯叫他坐远点,然后就着书包躺了下来,“你请便。”
他看上去很孤独,卢法斯想。自己也很孤独,所以能看出来,两个孤独的灵魂总是相似的。
“嘿,需要一个更软的枕头吗?”卢法斯拍拍大腿,意图打破沉默,他不想对话这么快就结束。
“不需要。”克劳德无情地回答。
卢法斯无可奈何地看着男孩闭上眼。他觉得不可思议。自己曾试图杀掉他,然而现在却正担心他睡得舒不舒服,待会睡着了会不会觉得冷。但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不讨厌这种感觉,尽管吃力不讨好,却带给他一阵久违的安宁。
从他所憎恨的现实中逃避的安宁。
“睡着了吗?”卢法斯蹲到克劳德头边,朝男孩的脸蛋吹了口气。
“睡着了。”克劳德回答。
卢法斯轻轻笑出声,直到克劳德睁眼怒目而视才停下来,但是说实话不是被震慑到而是觉得太可爱了。他想摸摸男孩柔软漂亮的金发,但是知道会被厌恶所以没有下手。“商量个事,最后一件事。我现在有点良心不安,想忏悔一下……”
“神父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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